“师尊,等等!”容迟满面惶然,想收回手,“微之,微之她金丹破碎,你不能取她的心头血!”
怪不得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治好她的伤,金丹破碎,她怎么可能恢复!
木天青也没想到会有这般意外出现,他眼神一厉:“到了此时,我已别无选择!”
“小友,今日取血,全是我木天青一人所为,害了你的,是我。”木天青看向谢微之,“若有报应,将来,我一人承担!”
在谢微之和自己的女儿之间选择一人活下来,他当然会选择女儿。
哪怕为此要担上无尽因果,木天青也在所不惜。
“容迟救我一命,若无他,我早已陨落,这三滴心头血,不过应有之义。”三人之中,最冷静的,竟然是谢微之。
“微之!”容迟抓住她的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不知道...
“若是我知道你金丹破碎...”
谢微之很是平静地瞧着他,心中未曾因为他的话掀起任何波澜。
就算知道她金丹破碎,容迟就能阻止木天青取她心头血么?
师尊教导之恩,师妹青梅竹马之谊,和相识不过数月的自己,孰轻孰重?
何况,如果不给出这三滴心头血,谢微之不觉得自己能走出药王谷。就算容迟最后选择维护她,一个小小金丹,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是从头到尾,所谓的阿修罗血脉,带给她的,似乎只有不幸。
“微之,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容迟半跪在她身边,“我们成亲好不好?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谢微之知道,容迟想补偿她,可她也知道,自己并不需要他的补偿。
他没必要为了心中愧疚,赔上一生幸福。
于谢微之而言,这不过是一场公平交易罢了。
但容迟显然不这么觉得。
取出三滴心头血,谢微之的修为骤跌至筑基。她已无法修炼,金丹破碎后寿命全靠修为维持,如此,谢微之的寿命剩余不足百年。
容迟每日都陪在她身边,而在有了谢微之三滴心头血之后,木知谣的身体顺利恢复正常,木天青自是感激且愧疚,药王谷各种珍贵药材流水一样送来容迟处。
容迟尝试了很多药方,但都对谢微之的情况没有任何缓解,那时候,为谢微之煎药的,就是还只是个药王谷小药童的星河。
每过几日,容迟便会小心翼翼地问谢微之,可愿同他成亲。
那日谢微之坐在床榻上,阳光从窗口照进屋中,她轻声道:“好。”
容迟抱住她,更咽道:“微之,谢谢,谢谢...”
谢微之在心内轻轻叹了一声,从她答应容迟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决定要离开。
容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答应同他成亲,谢微之才能借机支开他。
在容迟欣喜地准备婚事时,并不知晓这场婚礼,最终等不来他的新娘。
婚礼前夜,谢微之消失了。
她只给容迟留下一句话:恩情两消,不必愧疚。
那一日,所有药王谷弟子都看见,从来光风霁月的容师兄,疯魔一样跑遍宗门上下,口中唤着那个将要嫁给他的女子姓名。
可容迟再也没有找到她。
那是他一生第一个爱的女子,也成为烙在他心头永远无法痊愈的伤疤。
温和清朗的药王谷三师兄,就在岁月的无情流逝之下,成为了药王谷性情酷厉,阴晴不定的三尊容迟。
他还在找谢微之,只是十年,百年,容迟大约明白,他永远也不可能见到她了。
当日那个为谢微之煎药的小道童星河,成为了容迟的大弟子,为他处理一切杂事,也成为容迟身边,唯一能和他一起回忆谢微之的那个人。
“师父,您又喝醉了。”上阳书院之中,星河走上矮山,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容迟,叹息一声。
月光下,容迟闭着眼:“无妨。”
有时候,醉了才不会觉得心痛。
次日,秋高气爽。
孤山之上,谢微之看向萧故:“需不需要给你施个障眼法?”
因着萧故要结丹,两人寻了这处四下无人的僻静地方,由谢微之为他护法。
修士结丹都要经历雷劫,劫云之后还会生出天地异象,天赋越佳,异象也就越明显。
萧故点头,冲谢微之笑道:“做人要低调啊。”
这话倒也不错,以萧故的天赋,结丹时产生的异象动静绝不会小,还是遮掩一二为好。
取出酒坛,谢微之盘坐在一旁,姿态悠闲。
身为气运之子,萧故生来受天道偏爱,谢微之压根不担心他结丹会遇上什么凶险。
不过等亲眼看见降下的雷劫时,谢微之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狗天道。
那雷劫虽是九九之数,降下的雷电却丝毫没有什么杀伤力,反而蕴含着不少先天之气,能帮修士易筋洗髓。
一般而言,先天之气都是天道在雷劫快要结束后才会吝啬降下些许。
像谢微之这样被天道盯上的倒霉鬼,挨足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也休想得一缕先天之气。
真是红果果的双标,谢微之不由在心内腹诽。
天边劫云逐渐散去,金色与红色交织的霞光闪耀,隐有龙凤和鸣之声,谢微之知道,这便是顺利成丹了。
还好她事先布下掩饰的阵法,否则这样的异象,定会引来不少人围观,那就实在太麻烦了。
汇聚的灵气散去,光芒之中,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他生着一双天生风流的桃花眼,却分毫不显轻佻,侧脸线条分明,只站在那里,便叫人觉出几分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