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觞,那是我和燕麟的约定,同你,又有什么干系呢。”谢微之终于叫出了闻清觞的名字。
谢微之对燕麟的许诺,与闻清觞,有什么干系呢。
“燕麟乃我分魂,我便是,燕麟。”闻清觞对上她的眼,未曾迟疑道。
不错,燕麟本就是他的分魂。
两人的对话,叫不知内情的看客又是一阵莫名。
“这燕麟又是谁,怎么又多了一人?这也太乱了些!”
“听闻尊者口气,燕麟就是他?”
“你们难道不知,聆音楼有一分魂渡劫之术,那燕麟,大约就是闻尊者分出去凡世渡劫的一缕魂魄了。”
“可分魂渡劫并不会保留记忆,闻尊者怎么会记得?”
“那我便不知了,许是其中有什么机缘巧合吧。”
谢微之摇摇头,平静道:“你不是。”
燕麟是闻清觞一抹分魂,但闻清觞永远不会是燕麟。
他永远不会是谢微之爱过的燕麟。
这世上,没有燕麟了。
没有人比谢微之更清楚这一点。
“为什么?”闻清觞痛苦道,属于燕麟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翻涌,两百多年前的谢微之在一树梨花下回头,向他露出一个清冷的笑意,而眼前人,却冷漠而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为什么?”他重复问道。
谢微之答道:“这一点,你该比我更清楚才是。闻尊者,你是谁。”
是闻清觞,是聆音楼长老,是聆音楼众弟子口中的师叔祖。
闻清觞如今四百余岁,而燕麟为人,不过短短二十余载。
“闻清觞向你提亲,你不会允准,那燕麟呢?”闻清觞执着地看向谢微之,“微之,倘若今日是燕麟在此,你会答应么?”
谢微之叹了口气:“这世上,已经没有燕麟了,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
闻清觞却道:“这个答案,对我很重要。”
谢微之身后,晏平生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他的心在这一刻缓缓收紧,连晏平生也不知道谢微之会如何回答,他在害怕,那个答案,会是他不愿听到的。
“好。”谢微之心上生出一点倦怠,“那我告诉你,便是燕麟在此,我也不会答应。”
“为什么...”闻清觞的声音轻得好像即刻要消散在风中。
谢微之再次笑了起来:“因为我已经不爱他了。”
“我爱过燕麟,但也仅此而已。”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直直刺向闻清觞心口,鲜血淋漓。
过往种种,皆为尘烟,谢微之在虚空中业火中煎熬两百年,早已放下。
她这一生,学得最好的一件事,便是放下。
生来为天道所弃,谢微之实在没有强求什么的资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下。
唯有放下,她才能向前走。
“这太衍宗谢师姐,着实冷情得紧呀!”
“我倒觉得谢师姐做得很对,既然不爱,便直接讲个清楚明白,不必留什么情面,叫人误会。”
晏平生的手缓缓松开,心中长出一口气。
闻清觞眼眶泛红:“原来是如此么...”
原来她早已放下,还留在过去的,只有自己。
他闭了闭眼,抬步向外走去,和谢微之错身而过。
自始至终,谢微之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姑娘想听什么曲子?’
‘都可以。’
…
‘原来你来赏雪,是为了杀人。’
‘你的手应该用来鼓琴。’
‘我想,这与姑娘无关才是。’
‘你说得不错。这的确与我无关。’
…
‘你可要同我学琴?’
‘若是没有旁的事,同我学琴吧。’
…
‘是甜的。’
‘是,糖葫芦当然是甜的。’
‘微之,我现在很开心。’
‘那就好。’
…
‘微之,我们成亲吧。’
他怎么能放下她。
风中,闻清觞的发一寸寸雪白,众人一片静默,见他走入花海之中,无人言语。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这天下间,最叫人不能放下的,便是情之一字吧。
聆音楼主不忍地摇摇头,到头来,清觞的情劫,还是没能避过。
这便是天命么...
“容药尊,你心中,大约也没有疑问了吧。”谢微之看向容迟,今日,就将所有麻烦,一起解决了最好。
谢微之的态度很分明,她不会和他们中任何一人结为道侣,容迟勉强牵起一个笑,让人觉出几分凄凉:“当日你答应与我成亲,原只是为了哄我。”
谢微之没否认:“若非如此,你盯得太紧,我如何出得了药王谷。”
“微之,我找了你两百八十七年。”容迟一字一句道,叫场中识得他的人不由在心中暗暗纳罕,这副模样,还是那号称活人不医的容药尊么。
“我只是想补偿你——”
这句耳熟的话叫谢微之打心底生出一阵厌烦:“当日你救我一命,我予你三滴心头血,这本是一桩再公平不过的交易,你不必觉得愧疚。”
谢微之并不觉得容迟欠了她什么,这是她自己亲口应下的交易,与人无尤。
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的确有一些伤心,因为谢微之在那时才明白,原来容迟救她,照顾她,为的不过是她三滴心头血。
是心有图谋。
好在,她还未曾心动。
如果没有容迟,谢微之已经死在小苍山下,与他三滴心头血,也是应该。
“你取了我师姐三滴心头血?!”云鸾却在此时,赤红着双眼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