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他站在楼梯的螺旋处,低垂着细密眼睫,脊背挺直,身形清瘦修长。
薛慈穿着白色双绉衬衫,单色分明的缎料,却还不及他肤色皙白如雪,整个人如同落在地面的一片雪花般发亮。
那种冲击感比第一次从视频中见到他还要大。
澄一白是这么想的。
很漂亮、安静的人。
只是他以为薛浮弟弟会是乖巧温顺的性格,这样一看来,其实是很“冷冽”的性情才对。
其他人评价薛浮冷漠,但澄一白和他成为朋友后,却能发觉薛浮独独对亲人朋友的特例与悉心。
薛慈不同,他从目光到气息,都是很冷淡的,真正高不可攀,像触碰便会消失的雪花。
这引起了澄一白极大的兴趣,他几乎是下意识想靠近,想试探在被薛慈容纳进他的世界后,是不是会像他兄长一样,独独开放特例的一处给予温情。
澄一白其实没什么恶意。他喜欢交朋友,也是经常被人喜欢的人。他很有信心,薛慈也会像其他所有人一样欣赏他。
薛慈的步伐只是迟缓了一瞬间。
他想过要不要现在,就转身重新上楼,留下个冷脸。但是权衡下,那股“作恶”的念头争得了上风,薛慈很快走下楼梯,站立在澄一白眼前,目光垂落在还盈着新鲜露水的玫瑰上。
薛浮看着弟弟的注意力全被那一束花吸引过去,有些吃味:“阿慈。”
他倒是很不遮掩想抢功的意图:“你要喜欢花的话,我可以……”
薛慈已经伸手,接下那竞相绽放的玫瑰。这一幕看上去莫名温情的满具美感,在指尖相触时,澄一白的脸甚至微微热了下。
冰凉却柔软的指尖。
虽然看上去冷,但是阿慈弟弟好像还挺好接近的……
澄一白这么想着时,听到薛慈问:“秋水池西南方向,迎春桃最长枝叶伸展到的荫地,那片花圃上种的玫瑰,你给摘下来了?”
花圃附近的确有水池和桃树,澄一白觉得薛慈记忆真好,笑着邀功:“当然,我选的最好看的那几支。”
薛慈平静地看着他。
“那是我每天都去浇水、剪叶修枝的玫瑰。每到天气不好的时候,会撑着伞去看它,帮它避雨。”
“我很喜欢它。”
“那是我的玫瑰,被我圈养的玫瑰。”
“现在你摧毁了它,还带着它的尸体,来看我?”
薛浮是常年不在家的,只有纪管家在身旁困惑地想,小少爷有那么喜欢那丛玫瑰吗?好像在他催促应该外出走走的时候,才会去给花圃附近的花浇水才对。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是失职,他应该下次注意些,要保护好小少爷的花。
澄一白倒是被说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只是看着花开的艳丽,才想带给这位漂亮的小朋友。
现在想来……好像是有点不对。
那束玫瑰,已经落在了薛慈手中。
他神色冰冷,漆黑的眼眸静静注视着拥有无比艳丽颜色的花苞,手轻轻拢住,然后捏碎了它。
残破的花瓣落下,一点艷丽的汁液也染红了薛慈的指尖。
他声音依旧平淡,但落在在场其他人耳中,便是含带着让人难过的失落与委屈:“澄少爷,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
何止有点过分。
简直非常过分!
薛浮一下忘了自己也是看着澄一白采花的旁观者,只剩恼怒了,着火地盯着这位第一次来就把弟弟欺负得这般委屈的好友。
澄一白也是大脑当机。
他迟钝开口:“对不起阿慈弟弟,我不知道这是你心爱的花。”
薛慈冷冷淡淡地看他,显然没有要原谅的意思。
“澄少爷可以叫我的名字。”他说,却不回应澄一白的道歉。
薛慈心中无比轻松,他就是要借口生事,胡搅蛮缠地找澄一白的麻烦。
而澄一白绝不是会当着薛浮面,和他弟弟起争执的性格,只能硬吃这个暗亏了。
他就是再娇纵不讲理,连朵花都要步步紧逼,澄一白又能如何?
针对完澄一白,留下冷脸,薛慈才转身上了楼。
被留在原地的澄一白,已经僵住了,陷入第一次见面就做了错事被薛慈讨厌的痛苦中。
“啊啊啊啊——”他小声又抓狂地叫喊,有些后悔,最后将希望落在薛浮身上,“哥,浮哥,求你了,上去帮我求求情!”
薛浮现在恨不得离他百米远,怕被阿慈想起来是他带回来的人而迁怒,这时嫌弃地道:“求情?你怕阿慈还不够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