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季忆对着猫爪想出个所以然,黑猫的尾巴已经啪叽在季忆的肚皮上抽了一下,季忆哎呦一声回过神来。
“你不检点。”林照说。
开口即是暴击,而且这是什么怨夫口吻?季忆自觉奇冤,“这个封建词汇怎么放到我身上的啊!”
“见到哪只猫不都想『揉』『揉』搓搓,每日还和那几只惯于谄媚的猫崽胡混,目不忍视。”林照说,“这不是行为不检是什么?”
只是和小猫崽玩而已,而且大部分时候只是小猫崽子主动扑上来时,季忆会弯腰『摸』『摸』他们脑袋,最多一次不过是和『奶』牛猫蹭了蹭脸而已啊。这么简单一撸猫的事儿,到了林照嘴里就像是他当街『淫』.『乱』一般。
“哪里这么夸张,我就是和小猫玩而已,猫崽子啊。”季忆最后强调。
“你可知道那些猫崽子比你年纪都大?”黑猫不满道,又说,“你让我说了你改,如今我说了,你偏还顶嘴,由此可见你这嘴里没有一句真话,油嘴滑舌罢了。”
季忆没想到林照平时话不多,这会儿倒是词汇丰富到三两句把他置身于道德洼地。
季忆举起双手,“我错了,但是除此之外你还挑的出我的错吗?”
他自觉兢兢业业,可是很努力在经营民宿。也许从猫的角度林照能挑他错,其他方面他可没『毛』病。
“你还老想着找配偶。”林照却一秒没停又给季忆列出罪证。
之前季忆就说他机会谈恋爱马上就谈这种放『荡』话,现在林照结合一想,季忆为李君君道歉描补的行为就显得更加可疑。
“不是吧阿照,想谈恋爱都犯罪了啊?”季忆用胳膊半撑起上身,和林照平视,“犯了那条清规戒律了?”
季忆的一声“阿照”让林照怪不自在。
“……”林照憋了一会儿,憋出一句,“不符合待山的基本思想。”
季忆忍俊不禁,“这是待山的基本思想还是你的?”
他的目光审视林照,慢慢回味林照刚才的言语,慢慢察觉到了黑猫逐步表『露』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所以,”季忆总结道,“你要我改的是,不让我随便撸猫,也不能想着谈恋爱?”
近来引得林照不爽的的确是这两点,为此在季忆总结后,林照很快颔首认同。
季忆的脑袋朝一侧歪,脸上的表情忽而一变,还是笑,但是有些漫不经心,又几分揶揄,“你知道你这样的要求像什么吗?”
两人仅仅只是从林照俯视季忆,改做了季忆与他平视,但林照还是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变了。
这种快速的氛围转变几乎让林照有了一种错觉。
就好像前面他得以随便锤季忆几拳,踩着季忆『逼』他认错,只不过是季忆愿意纵容他。
“像什么?”尽管那种错觉让林照觉得可笑,但他还是顺季忆的话往下问。
好像季忆知道他追逐的答案,所以他也被季忆掌控了情绪。
“就像,”季忆慢吞吞,眼睛里溢出带意的光芒,一神『色』完全柔和下来,“一只争宠吃醋的小猫咪。”
季忆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简直把林照劈傻了。
他飞快反驳,但却没来由心虚般带一分结巴,“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何德何能?!”
“那你为什么因为我『摸』其他猫生气?你和我住在一个房间,每天点着月亮灯睡着,其实你和我养的猫也没有很大差别吧?”季忆说着朝林照伸出手,理所当然地在还没碰到林照之前,黑猫的死亡凝视已经落在了季忆手上,好像如果季忆敢再靠近一点,他的手就可能保不住了。
但即便如此,季忆却没像往常一样停下来,与之相反的,他继续说:“你不让我『摸』,又不许我『摸』其他猫,不觉得这种要求很无礼吗?”
季忆的话音落下,他的手掌已经碰到了林照的脑袋,轻轻在黑猫的脑袋上『揉』了『揉』。
明明是这样大胆冒犯的动作,可夹杂的温柔抚慰,让林照不知所措。
从前没有处理过的陌生情绪涌上来,夹杂莫名悸动,让黑猫的前爪用力推了季忆一把,把他重新推成平躺。
黑猫的瞳仁竖,它忽然又动了起来,猫头低垂,朝季忆的脖颈凑近,猫咪的『毛』发近到蹭过季忆的皮肤,几乎和他跳动的脉搏重叠。
野兽靠近脉搏,永远是充满危险让人心底生寒的。
林照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季忆僵住,心中略有忐忑,以为是自己逗猫太过头,要被反噬了。
他清浅的呼吸更放慢了些,好像这样能够缓解黑猫突如其来的情绪。
黑猫俯身深深在季忆身上嗅闻。
尽管心底里知道这可能『性』不大,可林照还是想要尝试确认。
然而实际上季忆身上的人味,以黑猫的嗅觉压根不需要靠近闻,确认多少次都一样,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寻常到淹没于人海。
林照曾经笃定地和季忆说,自己一定能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他们身上特殊的连结。
但林照心底里却知道,这是他一厢情愿的盼望。他能分辨得出神明的气息,可当神明投身为人,他们之间存在的关系真的能维持这份特殊吗?与其说他们之间真的这种连结,倒不如说是他渴盼着这种可能。
也许就像胡显在离开待山前说过的,每一个离开的神明都不会回来,他等待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要怎么确认,他可能永远无法确认,可能永远会陷在不见天日的等待中。
季忆感觉喉间一热,是黑猫的脑袋蹭到了他的颈窝。他看不见黑猫的表情,听不见黑猫的声音,但却感觉到了黑猫的伤心。
虽然不知缘故,可季忆还是无声地抬起手,轻轻抱住了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