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缪宣是说得轻描淡写,但听在殷钊耳中不啻于雷霆,他彻底愣住了,还下意识地反问:“你说什么?!‘破天剑’是你编纂推算的!”
缪宣沉默了片刻,有些尴尬地道:“算是吧。”
“破天”……啊,时隔多年,这名字还是如此的如雷贯耳且令人羞耻,明明当年给功法取名的也不是他。
不过既然殷钊已经出现在这里,那么白恕十有**已经算到了些什么,而以人族道主的修为,想要从云岳川赶到鄞州也就是几天的事情。
现在还不到决一死战的时候,总之就是赶紧跑路……
缪宣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到底这还是因为遮掩天机困难,一旦离开法阵的辅助就难以成功,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舍不得用凤羽的力量……
唉,时机未至。
缪宣是心中纠结,但殷钊则比他更崩溃,他的神情已经完全变了,又是震惊又是恍然地盯着缪宣:“你是叛出家族的散修?!是哪一阀的,白阀还是殷阀?!”
缪宣被这孩子逗笑了,他手腕一翻,两人相触的剑锋便轻轻弹开:“关于这一点你可以回去问你的师父,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赶紧继续吧,我们的这一场还没有结束。”
殷钊的心绪正混乱,闻言又是一愣,不过缪宣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他一振长剑,直接压了上来——时间紧迫,这教学指导局也要速战速决。
缪宣这一回可不再客气了,虽然仍然把力量控制在金丹期,但他几乎是凌压般地倾泻出剑光,恣意通达,没有什么固定的剑招,但却自有一套规则,天地合一,圆融如意。
不仅如此,缪宣的剑势收放自如,他总能在无名剑即将落到殷钊身上时撤回剑锋,保证不伤害到这个稚嫩的后辈。
在这样的攻击下,殷钊骇然地发现这每一剑似乎都能叫他送命,他只能被动防御,每一剑都应付得疲于奔命,要不是那恰到好处的手下留情,殷钊早就被割出千疮百孔。
这种叫人窒息的恐怖压迫力殷钊只在师父的身上体验过,简直就像是以凡人之躯直面江洋山岳!
大概是虔诚的呼唤终于传达,就在这时候,一直保持安静的问苍生总算是反馈给了殷钊些许波动,殷钊还没来得及惊喜,这波动就再一次断掉了。
这问苍生确实是活跃了,但它并没有给殷钊任何庇护,那短暂的回应简直就是烦透了呼唤后的敷衍,意思意思一下就完了。
殷钊:……怎、怎么这样!
过于明显的差距让这场教学显得很像是单方面玩弄,小系统看着看着都升起了些许怜爱,于是他戳了戳他哥,还发了个应景的表情包:呵呵,打得不错呦jg
缪宣一怔,随即也愧疚起来,于是他加重了力道,顷刻间就让对手见了血。
而一向温柔宽宏的问苍生,选择了开开心心地旁观这场单方面的教学(挨打)。
在这片疾风暴雨般的压迫中,殷钊头一次感到了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强烈委屈。
吴鱼溪在梧桐木内检查着鼠叟打包的行李,再一次确认没有东西拉下。
“院子里的石桌也带走吧。”胡五斗抱着那石桌进入梧桐木,“师姐,这个放在哪里?”
南柯习惯性杠:“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桌子,凡人匠人雕刻,用料还是凡石,一点金银就能买到百来张,这有什么好带的。”
胡五斗啧啧:“这可是师父坐了一年的,多少气机都在这玩意儿上推衍过了,而且还是我们院子的阵法核心,它怎么可能平凡——竟然能说出这种话,你这个假弟子。”
这无可辩驳,南柯蔫蔫闭嘴了,吴鱼溪则指了指角落:“就放在那里吧,梧桐木里的空间足够,多放些东西也没问题。”
梧桐木里何止是“空间足够”?对这三个孩子来说,梧桐木里几乎是无边无际,他们如今所能探索的只有最中心的一块干净区域,而其他的地方都被封锁在浓浓的雾气里。
——鱼溪当然畅通无阻的,但她踏入浓雾就会迷失方向,没头没脑地晃一圈后回到中心;南柯则会被雾气“挤”回来,虽力道猛烈但也不至于被弄伤;至于胡五斗,他一进雾气就会浑身灼痛,像是遭遇了焚身烈火,待得久些就要去掉半条命。
吴鱼溪看着精神师弟摆好石桌,正想再检查片刻,她的师父就突然拎着鼠叟进入了梧桐木:“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启程去银川。”
南柯一愣:“这么快吗?”
缪宣把大老鼠放下:“对,事不宜迟,你们就待在梧桐木里,我们立刻赶路——五斗,不用去管你师父了,他会自己寻着味道找过来。”
系统:……
这个“寻着味道”就十分精髓。
胡五斗大声宣告:“找不到最好,我就没打算给他留信号!”
至于鱼溪,她早就料到了,但仍然讶异地打量着她的师父——他好像刚在桂花树从里钻过,衣襟和鬓发上都是散乱的细碎花瓣,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缪宣注意到了弟子惊讶的视线,在抖了抖衣袖后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我没事,就是教训了一下很有潜力的后辈,所以我们现在就要跑了,否则你们即将见识到修真世家的一大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