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稚颜拜托皇后来求丹『药』的时候说过,若她死了,幽冥君应该不会停留太久,会快离,那时他不觉如此,但现在看……
他可能还是不了解男女之情。
幽冥君走得快,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眼瞧着就要带人消失,但被江少凌拦住。
“容玉。”江少凌擦去嘴角眼角的血,盯着容玉的背影一字一顿道,“夺妻之恨,杀妻之仇,江少凌死生不忘。”
容玉头也不道:“你最死生不忘,来日化成鬼到了冥域,也要来找本君复仇才好。”
话音刚落,容玉周身泛起黑雾,显然马上就要离开了。
江少凌手握沧渊剑不甘道:“你这样的人,竟也配得颜儿生前那般亲密相待……她若泉下有知,一定悔恨不已。”
也不知这句话里哪里让容玉不满了,他都要走了,偏又留下了。
不但如此,他还转瞬到了江少凌面前,江少凌不愧是男主,都没被吓到,眼都没眨一下。
“本君不配,难道你配?”容玉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江少凌吐了口血,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此刻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那是自然。”他勉强道,“他于你这般薄情寡义之人或许不算么,只是个取乐利用的玩意儿,但于我如『性』命。你当然不配她……”
冰冷的手掐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再也说不下去。
容玉耐心告罄,连温润都不装了,阴鸷邪气道:“江少凌,你搞清楚一件事。”
他靠近一些,一字一顿道:“她是本君的妻子。”
江少凌瞪大眼睛。
“——怎么就,不算么了呢?”容玉接着道。
……
他说这话声音不大,凡人们或许听不清,但有些修为在身上的都听清了。
江少凌错愕地望着他,容玉嫌恶地将他甩开,想去擦手时难免忆起稚颜那次发脾气。
就因为他似乎嫌她脏。
那般气『性』大的人,现在死气沉沉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珠冠华服也衬不出她半分鲜活。
容玉定定地看了她的尸体一眼,后退着走了几步,与等候已久的殷染和丛音一同离开。
乌云撤去,皇宫重见光明,可每个人心里都难以平静。
江少凌倒在地上,看着稚颜的“尸体”,喃喃道:“他到底是何意。”
说稚颜是他的妻子,怎会不算么,却又毫不犹豫地走了,幽冥君到底在搞么鬼。
也罢,不管搞么,他如今也顾不上了,他满眼都是稚颜,在皇帝奔来再次抱起她的“尸体”时,他艰难地说:“……她活着的时候陛下不愿将她嫁给我,如今她死了,陛下可愿让我以夫君的身份,为她扶灵送葬。”
他越是如此,皇帝越是后悔,他不了话,只是抱着唯一的女儿默默垂泪。
整个沈国皇宫弥漫在巨大的哀痛下,唯一还清醒着的知道内情的人洛如尘静静看着这一幕,又去看容玉离开的方向,总觉得不寻常。
事情看似在朝着他们期待的方向发展,但他为何如此不安。
再不安计划也得行下去,安置好了妹妹和清晚之后,洛如尘去见了江少凌。
他丢给江少凌一颗丹『药』,江少凌接着,没有抬头。
还算知道愧疚心虚,洛如尘不由冷哼一声。
“这是最后一次。”他警告,“最后一次任你如此伤害如卿。”
江少凌握紧丹『药』道:“多谢大师兄,这……的确是最后一次了。”
他再也没机会伤害洛如卿了,因为那个能让他为了她去伤害洛如卿的人,已经不在了。
看江少凌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洛如尘再次觉得稚颜聪明。
她说得太对了,唯有她死了,江少凌大概才会真的死心。
“服下这枚丹『药』,你可暂时恢复部分灵力,足够你为稚颜公主扶灵送葬。”洛如尘不苟言笑道,“此后,你老老宗门去。”
江少凌没反对,但在洛如尘要走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句:“那大师兄呢?”
洛如尘眸望他。
江少凌抬头道:“大师兄不去?”
洛如尘抿唇未语,他当然还不能回去,他还要把稚颜悄悄挖出来,处理完最后的问题。他不擅长撒谎,便只能拒绝答,摆出高冷的样子拂袖而去。
江少凌没有多想,将丹『药』服下始调息,他得以最好的状态去送稚颜。
同一时间,已经快要到幽冥界的容玉突然停了下来,殷染不明其意,正想询问就被丛音拉住了。
“我们在此等候,还是先行去?”丛音十分聪明地问。
容玉扫了她一眼,这次没不悦她的妄自揣测,一挥衣袖道:“你们先去。”
“是。”丛音恭敬应声,拉着殷染就走,殷染满脑子都是问号,不想走,丛音掐了他一下,“去跟你解释。”
殷染观察了一下容玉的脸『色』,还是放弃挣扎,被带走了。
其他鬼修也全都跟着离开,留下容玉独自一人在密林里时,他再次拿出了皦日萧。
把玩着手里的紫玉寒萧,容玉嘴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凉薄而讥诮。
片刻后,他百无聊赖道:“陪你玩玩,也无不可。”
虽是嘴上说着无不可,语气也听不出异常,但眼神和表情里,总似残留着那么一丁点儿的……不甘心。
至于哪里不甘心,不高兴,恐怕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