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老城区的背街巷子,小路窄得能允许一辆车通过,街道两侧都旧式居民楼,一些特『色』小吃店零零散散开着,一到晚,有摊主摆出夜市,撸串烧烤,小巷子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拳击馆就开在这条街,招牌经旧得掉漆,依稀可见十老字号的字样。
此时拳击馆正亮着灯,玻璃挂着正在营业的牌子。林尽染经不第一次来,熟熟路就推而入。
秋洛后知后觉想起,昨天秋父买的卤翅尖和书包,因为来了个大方的客人,这个人该不会就林尽染吧?
他拎着林尽染的书包,不声不响地缀在后,跟了去。
秋丛偶尔有事要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会叫秋洛帮忙看店,店里平时客人不多,大多集中在周末,工作日这个时,店里几乎空『荡』『荡』的。
秋洛的时候,正好碰见秋丛出来,他意外地看一眼儿子:“你来的正好,帮爸爸照看一下,里的客人包月的,你不用管。”
“知道了。”秋洛目送秋父离开,心里越发意外,林尽染竟在这里包了月?
这拳击馆经有很多头了,由于没什么钱升级店,设施也相当陈旧。
里划分了两块区域,一边大大小小的拳击沙包,和杠铃哑铃,以及坏到几乎无法使用的健机械,另一边则有两个小擂台,供客人对练,擂台的弹力栏绳早磨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秋洛百不得其解,以林尽染的家世,他想练拳完全可以去更加高级的专业拳击馆,何必自己跑来这种地方。
“啪啪啪——”沙包的方向传来节奏快速有力的打击声。
林尽染经换好了拳击手套,找了一个跟自己高接近的落地式不倒翁沙袋,快速打了好几拳。
可惜这个型号的沙袋对于未成而言实在太重,他挥了半天拳,沙袋纹丝不动。
林尽染皱了皱眉,又换了一个吊式沙袋,抡起双臂一通发泄式『乱』拳,可沙袋还不太给子,气得他抬腿踹了一脚。
秋洛看不下去了:“喂,沙袋不让你用脚踹的。”
林尽染一惊,倏回头,没想到竟那个追着要他补习的转生。
秋洛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抵住,曲着一条腿椅框,经看了他半天。
林尽染脱下一手套,犁了把贴在额前的刘海,拧起眉头:“你跟踪我?”
秋洛把他的书包丢在一旁:“这家店本来就我家开的。喏,你的书包。里还有天要交的作业呢。”
“你家开的店?”林尽染有些无语,这也未免太巧了。
才打一会功夫,他胸口经汗湿,把衬衫浸出一小片深『色』水渍,林尽染单手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把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两截皙的小臂。
秋洛注意到他手背指关节包着的绷带,看来这家伙喜欢打拳不一两天了。
他叹口气:“你这样打会伤到手的,我来教你吧。”
林尽染狐疑地挑眉:“你会?”
也不怪他怀疑,实在秋洛这幅板看去斯文消瘦,一点也不像擅长拳击的样子。
秋洛脱掉那件土丑土丑的公立校服外套,里穿一件圆领体恤,给自己绑好拳击手套,找了一个适合自己体的中型沙袋。
“看好了,沙袋不选越重越好,要循序渐的。”
秋洛抬起两条手臂,拉开架势,目光专注盯着眼前的黑『色』沙袋,两脚轻轻踮起,肩膀放松,紧绷的小腹带起全的力量,向运力——
“砰”的一下,秋洛拳重如山,眸光犀利,一拳就把半人高的沙袋打得摇『荡』起来!
秋洛全神贯注,接连出拳,拳速均匀而利落,仿佛前不一个沙袋,而一个敌人,一个必须打倒的目标,沙袋被打的不断震颤出沉闷的声响。
沙袋的重量和秋洛消瘦的体态,呈出鲜的反差。
林尽染的神『色』显有些被震撼到,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么打的?”
秋洛停下来,微微平复呼吸,以前在秋家,他从小就跟着教练格斗和各种防术,这具体太孱弱,每次来拳击馆,他都会稍微练习一下,以便尽快恢复健康。
秋父这个开拳击馆的专业人士,偶尔也会从旁指点,秋洛远比不专业的,但唬唬林尽染还没问题。
“怎么样?”秋洛冲他扬一扬下巴,“练练手?”
林尽染眼神一沉,少人不服输的劲头立刻被挑起火苗,他二话不说,重戴好手套,沉默地来到秋洛边,在沙袋前站定。
他着秋洛的样子,调整了姿势和呼吸节奏,放慢了速度出拳,砰砰砰砰,拳拳到肉的打击感,像沉闷的鼓点敲击着两人的耳膜。
秋洛绕到他对,跟他一起打,林尽染立刻感觉到沙袋打不动了似的,强烈的反作用反扑过来,差点撞到自己的脸。
林尽染沉着脸一言不发,在埋头打拳,两人的拳速越来越快,劲头越来越强,也不知跟秋洛还自个儿较劲,最后成了一场鼓点竞赛似的。
两人打完一轮,差点同时累趴。
秋洛很久没有过这样高强度的练习,这具体的酸痛感涌来,隐隐有些不习惯。
林尽染胸膛起伏着,脸颊红润,鼻翼一层薄汗,碎发下的双眼却兴奋得熠熠发亮,他仿佛有着发泄不完的精力,跃跃欲试地望着秋洛,很想再来一次的样子。
秋洛却指了指隔壁的小擂台,努了努下巴:“光打沙包有什么意,要不要来一局试试?”
林尽染眼神里有什么立刻鲜活起来,亮得发光,他看着秋洛,口中简洁有力地吐出一个字:“走!”
“等一下。”秋洛这个陪练可不打算当,他指了指林尽染的书包,“你先答应我天的作业得交。”
这种时候还不忘催他作业?
林尽染无语地抿了抿嘴,最后不情不愿地小幅点了点头。
秋洛这才满意了,把两袖子撸起来,捏着手腕活动筋骨:“还等着什么。”
他带着林尽染钻小擂台,做了简单的热,脚下的气垫有一定弹『性』,秋洛努力回想起从前过的技巧,整个体微微弓着,两脚斜开,脚掌着地,右脚跟略微提起。
他的气质变得截不同,再不天那种品兼优温和有礼的三好生,昂扬的气势带着一股专注和韧『性』。
他紧紧盯着林尽染浑下每个动作,整个人呈出一种沉稳又灵活的攻击姿态。
林尽染眯了眯眼,被秋洛的气场激起了更强的斗志,黑沉沉的眼神浓烈如火。
他一个闪拳,抢先出手!
秋洛在对方肩膀耸动时就有所堤防,轻而易举地错开这一击,紧跟着,他狂风骤雨似的毫不留情地反击!
林尽染一击落空落入被动挨打的劣势,但他体底子强悍,拳头缺乏技巧,却有一股子蛮横的力气,尤其对疼痛的耐受力极强,连挨了好几下,连哼都不哼一声。
他迎着秋洛的拳头,正开始反击。
急促的喘息和飞溅的汗水交织,热量和喷洒的吐息在两人周不断传递交换。
拳头隔着手套相击的闷响,应和着强有力的心跳脉搏,有一种切实的质感,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火花,在不断起伏的胸腔里躁动蓬勃着。
秋洛的体不耐久战,硬靠着熟稔的技巧和丰富的经验,占了林尽染的便宜,瞅准了一个破绽将人按倒,死死反锁了他一条手臂。
“我赢了!”秋洛扬起眉峰,眉飞『色』舞,双颊一层兴奋的薄红。
“放开我。”林尽染虽霸道,却也不输不起的人,他沉沉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翻了个,跟秋洛一道仰躺在擂台垫休息。
半晌,他爬起来,扯起衬衫衣领擦汗,腰际『露』出一小片紧致的腹肌,背后胸口都快被汗湿透了,黏腻地贴在,他浑不觉难受,甚至尾指还兴奋地发颤。
林尽染『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居高临下俯视着躺在地的秋洛,那张常冷漠的脸『色』此刻终于化去了一丝冰封,语气倒还维持着酷哥的高冷:“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
秋洛暗自好笑,他可没林尽染想象的那么厉害,不过他若“不厉害”,那林尽染岂不显得更菜?
秋洛努力压平微翘的嘴角,谦逊地眨眨眼:“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林尽染站起来舒展筋骨,他畅快地发泄了一通反而通体舒泰,连日里的阴郁懒散之气都一扫而空,那意犹未尽的劲头,似乎还想再来一场。
秋洛『揉』着肩膀坐起,浑泛酸,冲他抬起胳膊:“拉我一把。”
林尽染擦汗的动作一顿,犹豫片刻,才握住了秋洛的手,用力一拽,将人拽起来。
两汗津津的手掌心贴在一起,很快又分开,林尽染盯着自己的手古怪地皱了皱眉头,自起他就不喜欢跟人近距离接触,眼下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排斥。
秋洛根本没在意这个小细节,他拍了拍运动裤,从擂台爬出去,在林尽染抽搐的眼神里,哒哒把他的书包拎了过来。
他两手随意搭在弹力围栏,笑眯眯地道:“好了,玩也玩够了,该作业啦。”
林尽染抿紧唇线,无可奈何地接过书包,整个人瞬从斗志昂扬到精神忧郁,中都不带过度的。
拳击馆里有供休息的桌椅,林尽染老老实实坐在桌边作业,尽管脸『色』阴沉沉的,但他还信守诺言,没有耍赖。
秋洛在一旁挥舞着手里一根双节棍,像个压榨可怜劳工的包工头似的,在一旁走来走去监工。
林尽染用眼角余光瞥他一眼,又瞥一眼,在秋洛笑眯眯看过来时,又飞快挪开视线。
这世怎么会有这种人?
一晃一个多小时过去,林尽染飞快完成了英语卷子,数卷子,最后对着几道语文题冥苦想,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秋洛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飞翔到云霄?”
您自创的吗?
他眼角一抽,接着往下念:“忽如一夜春风来,芙蓉帐暖度春宵?”
好像还有点连贯。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哔哔如私语?”
哔哔什么鬼?
秋洛嘴角都快气笑了:“你文盲吗?”
林尽染眉眼冷淡地睨着他,那样子仿佛还不服气似的:“我从前一直在国外念书,没有背古文的习惯。”
秋洛一阵无语,又翻看他的英语和数卷子,竟意外地做的不错。
“看来你不不会做啊,为什么老师说你老交卷?”
林尽染右手腕搭在桌沿边,『露』出一块银『色』的名表,修长的五指捏着水『性』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大拇指转动,闻言,转笔的动作一顿,笔尖在卷子划过一道痕迹,弄脏了墨迹。
秋洛观察着他显皱起眉的表情,敏感地意识到或许自己问了一个涉及到他内心的问题。
他正要把话题岔开,没想到林尽染却开了口,淡淡道:“因为我不想再做我爸的体和工具了。”
秋洛疑『惑』地道:“他不挺关心你的吗?”
“呵。”林尽染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我经三没见过他了。中唯一一次通话,因为我考试全科0分,被他知道,痛骂了我一顿,因为我害他丢脸。”
“他从不期待我,正如我不期待他。”
秋洛无奈地摇摇头,这就中二少的世界吗?
他问:“你干什么不去找个专业拳击馆?”
林尽染尽兴后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靠在椅背,也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我不能让家里人知道我打拳的事。”
他顿了顿,余光状似不经意扫过秋洛:“你,天还在吗?”
秋洛一愣,眼珠滴溜溜转了转,道:“你想我做你的陪练?”
林尽染不自在地往旁边靠了靠:“我可以给钱。”
这感情好啊,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