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场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发声,谁也不知道清惠仙师到底在做些什么。
也没人敢上去拦住她,毕竟她的脾气是摆在那里的。谁也不敢拦她。
容衍看着芙萝口对口的往贺琬的嘴里吹气,而且两手狠狠摁在贺琬的胸口上,使劲往下压。他脸色极其难看,就连黄孟也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芙萝重重的往他的胸口上合掌压了几次,地上躺着的人动了下,芙萝凑过去看,见着人睫毛在轻轻颤抖,似乎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这个时候一直在府里值守的大夫飞奔过来,芙萝见着大夫来了,自己退到一边去。
大夫提着药童到贺琬身边,仔细的查探了一下脉搏,又探了探鼻下,“还好,还有气。”、
说着就开始施救。
芙萝给贺琬摁胸口,摁的两条手臂都抬不起来。
一阵风吹来,吹拂在她的背上,冻的她一个哆嗦。
容衍一把将她拉过来,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芙萝到现在两条胳膊和灌了铅似得,人都恨不得喘得和个牛似得,容衍那么一下她也没有挣扎,也挣扎不开。
大夫一番扎针,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贺琬睁开眼,脸色还是苍白着,很是虚弱。
芙萝见状,“快把人抬到厢房里去!”
她一令发下,立即有人将贺琬给抬走了。
芙萝让大夫跟着过去,她走了两步,身形晃了两晃,容衍扶住她的手臂,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救人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两条胳膊几乎抬不起来。
她靠在容衍的身上小口小口的喘气。
容衍身上的气息干净,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熏香,让人很舒服。
容衍低头见着她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忍不住扶住她的肩膀,好让她在自己的怀里靠得更稳当一些。
“阿芙?”
容衍见状忍不住问,连着心都吊了起来。
他示意黄孟去把御医叫过来,芙萝摇摇头,“我只是刚才体力耗得有些多,没什么大事,也用不着叫御医过来。”
这话说的有气无力,容衍却是不信,他扶着她,仔细的观察她的脸色,见着她除了气喘和疲惫之外,没有任何不妥当。
芙萝稍微喘口气过来,从容衍的怀里出来。
“刚刚失礼了,还望陛下恕罪。”芙萝小声道,拉开了和容衍的距离。
她没去看容衍的脸色如何,只管去问发现贺琬的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发现贺琬的那个丫头,到现在都还是浑身发抖,听着芙萝问话,颤着声答,“奴婢往附近过的时候,听到里头噗通一声水响,听着像是什么东西掉进去了,奴婢见着左右没人就过来看看,就见着郎君在池子里头了。”
这个地方除了洁扫修剪花枝的人,其他的奴婢是不允许久留。这样的动静来的太奇怪,所以丫头叫上几个同伴一起去看,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见着花池子里有人,连忙叫人过来救人。
芙萝听了之后,直接就要去看贺琬,被容衍一把拦住,“男女授受不亲,你叫人去看看他就好,实在不行就让阿旭过去。”
“你现在这样要是还硬撑着过去,是要和你自己过不去吗?”
“前后都要你去招呼,你忙得过来吗?”说着,容衍就让黄孟去叫郭旭。
“他在公主府里出的事,如果一有万一,公主府和贺尚书家不好交代。而且娘那里不能动,阿旭那里走的久了,恐怕会有人猜到要出事。”
芙萝耐着性子和容衍解释,更重要的是,她赶紧去处理,到时候贺老尚书那里,她也好有回旋的余地。
这么大的事没办法瞒,也瞒不住。既然瞒不住,那么先把姿态摆足。
这里头的道理容衍自然明白,芙萝一把从自己的手从容衍手里抽出来,然后快步往贺琬那里去了,十分坚决,半点犹豫都没有。
容衍看着芙萝往那边过去,嘴唇抿紧,双眼只是紧紧的盯住芙萝的背影。
陆蓉见状才要说什么,就被黄孟一下拉住。黄孟对着陆蓉摇摇头。
陆蓉平日里自持出身,对黄孟这种净身的内侍并不看上眼。但此刻黄孟一眼看来,陆蓉要说的话全都说不出口了。
“陛下,要不要过去看看?”黄孟道。
容衍摇摇头,他脸色冷硬,“不了,这个时候去要干什么?随她去吧。”
芙萝直接跟着贺琬到客房里,她坐在外面,让家里的仆人进去照料,过了好会。里头收拾干净了,芙萝进去看了一眼,让人给贺琬含了几片参片,看着脸色好些了,立刻就去请贺老尚书过来。
贺琬在贺家里算是个出色的子弟,他出了事,贺老尚书立刻赶来。
见着孙子躺在那里,“这怎么回事?”
贺老尚书转头直接看向芙萝。
“路过花池子的丫鬟听到里头有水响,就赶紧进去,见着郎君掉到里面了。”芙萝轻声答道。
贺老尚书去看贺琬,贺琬已经醒过来,只是受了那么一番罪,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祖父,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多亏了仙师亲自施救,要不然孙儿就真凶多吉少了。”
“好端端的怎么摔下去了?”贺老尚书不信,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到处乱走乱跳,好端端的怎么就掉下去了?
“一时不小心,”贺琬说着露出几分羞敛的神色,“让仙师操心了。”
芙萝听着贺琬把事全都往他自己身上揽,一时间松了口气。
贺老尚书狐疑的看了芙萝一眼,芙萝满脸无辜。
贺老尚书要说话的时候,外面有人进来,直接和他打了个照面。
贺老尚书见着进来的人,连忙躬身拜下,“陛下。”
“朕听说你孙儿不小心失足滑到了花池子里,特意过来看看。”容衍嘴里说着,但眼却没有往那边贺琬看。
容衍亲自过来说自己“听说”贺琬出了意外,贺老尚书也不继续说下去了。
“可曾好些了?”
贺老尚书只能顺着容衍的话说下去,“看着倒是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容衍站在那里,“没事就好,大好的日子,一切平平安安那才是最好。待会朕会让御医过来再给贺小公子看上几回,开药好好休养。”
贺老尚书谢恩,他才起来,满脸的疑惑,“怎么不见陛下的仪仗……”
“今日姑母过寿辰,朕也不打算整的乱哄哄的,微服出来一家人在一块好好团聚。”
容衍说着,就要到外面去,贺老尚书看了一眼床上的孙儿,见着人着实没有大碍,打算跟着容衍一道出去。
芙萝也打算走,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贺琬说,“我有话和仙师话说。”
容衍眼底的光泛起几丝凛冽来,“贺小公子刚醒,还是好好休养。”
贺琬急了,“我真的有话和仙师说!”
芙萝看过去,见着贺琬着急的样子,“有话就说罢。”
贺琬有些局促,“那些话我想私下和仙师说。”
容衍眼里的光完全冷了下来,“有话光明磊落,却不能当着人说?有意思。”
贺老尚书听出容衍话语下的不善,“陛下……”
“我真的是有事要和仙师私下说,而且绝对坦坦荡荡,没有一丝一毫的见不得人!”
贺琬被容衍那话一激,立刻反驳。
贺老尚书急了,”胡闹!“
容衍看向芙萝,芙萝却正看着床上的少年,过了小会才转头过来,“陛下,尚书,那我就先和贺小公子说几句话,劳烦等一等。”
容衍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头,他习惯了隐藏自己真正的情绪,怒火压在心底,隐忍不发。他只是径直往外走,外面的黄孟和陆蓉见着他面无表情的出来,齐齐吓了一跳,立即低头下来。
陆蓉瞥见容衍脸上毫无表情,知道他是生气了,心底涌起一股高兴。
芙萝等容衍和贺老尚书都出去了,到了床前,“贺郎君?”
“我是被人推下去的。”贺琬道,“我就是想要出来走走透透气,谁知就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
“这话若是当着祖父的面说出来,恐怕是要让仙师难做,所以我就和仙师提一句。”
贺琬迟疑了下继续道,“祖父在朝中多年,就算有政敌,也不会对着我这么个白身下手,而且还是在公主府,恐怕还是冲着大长公主来的。”
他满眼关心的望着芙萝,“仙师可要小心。”
芙萝从房内出来,就见着贺老尚书站在外面,几句话的功夫容衍就没见着人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贺老尚书站在那里,“老朽待会让人把他送回去,留在公主府到底还是叨扰了大长公主和仙师。”
说罢,就要人将贺琬带走。
芙萝客气了两句也就随他去了,现在贺琬看着像是没事了,既然没事回去也好。
刚才贺琬说的那话却一直压在她的心头上,谁要在公主府里下手杀人。
这京城里头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吧?
宴会过了两巡,韩悦见着青年回来,青年回来一趟的心情似乎不见有半点好转。反而越发阴郁,像是在忍耐什么。
“我说了,今日在公主府内不得胡来,你没有把我的话给听进去?”韩悦道。
青年瞥了他一眼,脸上阴冷,“知道了。”
这三个字对于青年来说,已经是纡尊降贵,施舍与韩悦一般。
韩悦听见这几个字,脸上也冷下来。
“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会有什么后果,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
青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现在他喝不得酒,公主府办事周到,酒宴之上,酒水和茶水都有。
“……我说我知道了。”青年话语里已经不耐烦起来。
韩悦察觉到他话语下的烦躁,一时间也闭了嘴。
过了许久,宴会依然喜气洋洋,等到最后散场离去,也是一片风平浪静。
青年走在韩悦身边,冷笑了几声。
芙萝是等宾客们都离开了之后,才把贺琬被人推到池子里给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