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大长公主一听芙萝说再哭下去,花出去的钱就白花了,顿时一下就停了。
可她还是抱住芙萝不放手,还是郭旭看不下去,过来劝,“娘,带着姐姐进去吧,外面这么热,到时候晒出好歹就不好了。”
京城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钟灵毓秀的地方,冬天咋呼冷,夏天咋呼热。现在这个时候其实是最热的时候。人在外面稍微站一站,就是一身的汗。
临海大长公主这才感觉到头顶上太阳晒的火辣辣。
她已经在家里寝食不安好一段时间了,真的是自从宫里来人通知她说女儿被召入宫中说是给皇帝讲经,她就心神不宁。
为了这个女儿,临海大长公主是费尽了心思。甚至于病急乱求医,跑到寺庙里头,对着菩萨发愿,要是女儿能平平安安,那么她就愿意一辈子吃斋念佛。还是郭旭瞧着看不下去,给她出主意,说最近朝廷为了赈灾的银钱有点发愁,虽然说朝廷不一定真的为了那些赈灾银要勒紧裤腰带,但自家要是领头捐一点,一来是示好,二来也是间接的求情。
临海大长公主过过苦日子,对这些东西看得重,可为了自家身上掉下来的肉,一咬牙出了血割了肉。
“你没事吧?”临海大长公主握住她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仔细瞧她,生怕在她没看见的地方她吃了大亏。
芙萝任由打量,“娘。”
“姐,你没吃亏吧?”
芙萝想起那晚上被容衍当做大抱枕抱了一夜,那次是真说不好,到底是吃亏没吃亏。
“还好。”芙萝给了个模拟两可的回答。
郭旭听了满脸的迷惑,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家姐姐到底是吃亏还是没吃亏了。
坐在屋子里,身上被暑气撩起的热意在冰块的作用下逐渐散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明明说了不计前嫌了,然后又缠着你不放。到底是要怎么样?”临海大长公主愁的眉头都散不开了。
芙萝瞧见轻轻拍在她背上,“娘,我没事的。”
“真的,这段日子他也没亏待我,衣食住行就和舅舅在世的时候一样。”
临海大长公主依然愁眉苦脸,“你都躲的那么远了,他还是不肯放过你。”
说着又忍不住想哭,“我的儿啊,你怎么那么命苦呢?”
“先是那个没用的短命鬼,后来又是……”临海大长公主到底是不敢连名带姓说容衍如何如何,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
说着,又悲从中来,忍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
“娘,别哭了。我都好好回来了,陛下还说了,让我在家里多住几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临海大长公主就又忍不住哭了,而且哭的比刚才还大声。
这下芙萝和郭旭两个都坐不住了,全都过来劝.
“娘别哭了,姐姐不是好好回来了?”
谁知亲娘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收住泪,反而冲他骂了,“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你姐姐这叫好好的吗!”
说着又想到自己捐出去的钱,越发伤心,难以自抑。
郭旭被骂的脖子都缩了缩,往芙萝身后躲了躲。
“这不是真中了你爹那个死鬼的话么,万一正和他说的一样,你要怎么办哟。”临海大长公主想到自家女儿可能被容衍吃干抹净还没名没分,又哭的厉害了。
郭旭见状,一下从芙萝身后站出来,“这样的话,不如我去和陛下说,和女人过不去算什么男人。要打要杀冲我来,让姐姐回来就好。”
说着他还真的往外面走,吓得临海大长公主连忙拉住他,“你这是要干嘛?”
这女儿还没完全拉出火坑,要是儿子再跳进去,临海大长公主是真哭爹喊娘的心都有了。
“用不着你。”
芙萝说着帮着临海大长公主把人给扯回来,“你去了什么用都没有,再说了,谁说我就是吃亏了?”
这下郭旭和临海全都看过来。
“他长得不错,就算京城里,长得比他好的,没有他那样的身份高。”
郭旭和临海大长公主神情有点微妙起来,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就是皇帝,哪个人还能越过他去?
“而且他还没碰过女人。”芙萝摇着团扇,享受着丝丝凉风,“又尊贵又干净,而且还对我余情未了。”
“先别说我如今没有和他怎么样,就算是有怎么样了,我也半点不吃亏。”
芙萝说着靠在那里,摇着扇子,很是开心。
临海大长公主险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哪怕她自小是在市井长大的,听过的见过的多了去,但听到芙萝的那些话,还是头晕目眩,险些没一头栽倒。
“你不怕有孩子么?”临海大长公主脸都要端不住了。
“不是没有么,要是有了,我反正不想生。”芙萝说的斩钉截铁,说着她看向临海大长公主,“娘,有什么办法没有?”
这年头女子们也不都是说一定要生七八个多子多福的。
贵妇们都爱惜身子,生了几个之后就不会生了。不是给夫君塞侍妾就是自己私下弄避孕汤药。
这下临海大长公主的脸色越发精彩了。
芙萝从宫里回来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国公府。
临海大长公主和郭忠相处不来,知道两人呆在一起,也不过是一对怨偶。很久之前公主府和国公府就已经各不干预了。
消息传来,郭忠坐在书房里对着郭旦和郭敏冷哼道,“大长公主弄出来的事,现在自己都没办法收拾了,宫里的那个,连自己的弟弟都能废了帝位。难道还真的以为是什么念旧情的人?”
这个新帝上位立刻就是将容征废为庶人,连最后的体面也没见着给过,可见本性就是无情无义。
对亲兄弟都是如此,更别提所谓的姑母了。
“父亲,眼下要怎么办?”郭旦说起此事忧心忡忡,又对公主府那边的不满多了许多。
临海大长公主生性粗野,他们看不惯,也不将她当做自己的继母。只要面上的功夫全都做好,那么两家也井水不犯河水。
“大长公主眼皮子太浅。”郭旦说着,就连眉目间都流露出不满,“听说在昌隆伯府里借着芙萝受伤大吵大闹,闹到了陛下面前,这又有什么用?”
“如果只是牵连她一个也就罢了。”郭忠对临海没有什么夫妻情谊,也料想公主府那边对他也是一样的。
“可是在外人眼里看来,我和他们就都是一起的。”郭忠叹口气他喝了口茶,“到时候真收拾起来,一根绳子带起一串,哪怕想要撇清关系,想都别想。”
说完,他把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搁在桌子上,“简直岂有此理,要不是她当初拦着,那两个又怎么和当年一样任性妄为,闯出这么大的祸!”
“父亲,说这些都晚了。”郭敏倒是没有和父亲和兄长那样,满脸愤慨,“现如今是要想清楚怎么办。毕竟听说那位又被陛下召入宫里去了,陛下没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打算。而且也没办法托人去打听。”
郭敏捏着帕子擦了擦脸,“听说陛下倒是对她不错,不过这对女子来说,没名没分的着实也太不像话了。”
“她现在如何,我也不管了,有她那个娘在那里,我也管不了。我郭家世代书香,没成想,到了我这里,竟然还出了这等奇耻大辱!”
郭忠满脸愤愤,“既然如此,倒还不如她当年没了,郭家就没这个人!”
他反正儿女众多,没了临海大长公主生的那两个也没什么。尤其是芙萝,自小就不往端庄的路子长,长得妖冶浓艳,长大之后更是招蜂引蝶。惹得当时的太子为了她连人伦都顾不得了。
郭家好好的名声,几乎全要败在她的身上。
现在更好,因为她和她那个娘当年的势利眼,全家都得跟着战战兢兢。原本如果当年这对母女能老老实实的,现在也是皇后,何必弄成这样?
现在容衍那里没说,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到时候真的成个妾,就算是皇家的妾,也够他们一家把脸面全部丢尽。
尤其原先可以做皇后的,偏偏成了嫔妃。这京城里头,哪户人家消息不灵通,到时候要遭人耻笑,一家子都别想出门了。
“大长公主那里人多,而且大长公主虽然不很聪明,但用人却有自己的一套,全都是从宫里带来的人,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容易收买。”郭旦思虑了下,开口道。
和郭家这么大一家子比起来,别说一个妹妹,就是他自己,也可以被牺牲掉。
只是没法动手罢了。
“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她省过心!”郭忠冷哼。
要是哪日这个女儿没了,
郭敏听了扬起嘴角笑了笑,她拿着帕子按了按嘴角,将嘴角的那点笑给遮掩了过去。
芙萝出宫之后,见着母亲临海大长公主郁郁寡欢甚是不开心的样子,正好这几天外面下了几场大雨,难得的天气凉爽下来,干脆和郭旭两个在京城的一处湖泊上摆了舟游湖。
燥热的天气凉爽下来,原本闷在屋子里不敢轻易出来的人也都出来了。
一时间这场面上也都热闹的很。
芙萝坐在舟上,她今天着襦裙,头上戴着象征道姑身份的莲花冠。
水面上清波荡漾,瞧着风景很是漂亮。
郭旭见她坐在那里,也不由得跟过去,瞧着下面的水竟然清澈了不少,手欠就伸下去撩水往芙萝那过去。
临海大长公主见着就说,“你小心点,里头水脏,别往你姐姐身上泼!”
郭旭朗声笑道,“娘知道了。”
少年声音低沉但有意扬高,其他靠的不远的船上也能听到。
郭敏走到船边,见着那边看着豪华的船。
虽然今日来游湖的绝大多数都是富贵之家,但临海大长公主的那个船哪怕隔着一段距离都能一眼认出来。
临海大长公主喜好很单一,可能是早年日子过得不好,富贵了之后就喜欢大红大绿显得富丽堂皇的东西。
“大姐,那里就是大长公主么?”郭敏背后一个少女靠过来。
少女是郭忠的庶女,今日跟着郭敏出来。看了一眼那边的船,言语里满是艳羡,“我们都没有见过呢。”
“和你有关系了?”郭敏不耐烦问。
顿时那个少女就和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缩了回去不敢言语了。
芙萝乘船玩的还算开心,可是临海大长公主却受不住在水面上晃荡。哪怕船上平稳,也没有觉得有多摇荡。
可临海大长公主就是有些扛不住,总觉得在水面上自己受不住。芙萝看出临海大长公主的不适应,干脆让人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