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的木芙蓉,一丛丛一簇簇,开的很是招眼。
温良良被春烟拽着上了山,她站在高处环望四周,层层叠叠的花掩映在苍翠墨绿之中,犹如锦绣万顷,彩云滚滚。
她忽然意识到,已经入秋了。
一年一度的东山游园会,引来不少百姓流连,红男绿女穿梭在木芙蓉间,彼此也不再遮挡帷帽,只将姣好容颜展露出来,这也是寻觅佳偶良缘的绝佳之地。
温良良看了半晌,便没了兴致,方欲转身,便听旁边一男子摇头晃脑,卖弄一般的吟道,“花蕊秋间始盛开,红艳百里犹徘徊,却问姑娘何处去,小的不才猜一猜。”
他收起这手,拱手一抱,笑盈盈的向着温良良鞠了一鞠,“在下柳仁,见姑娘在此驻足良久,只觉姑娘天姿国色,柔婉动人,便是木芙蓉都为之失色万分。
敢问姑娘姓甚名谁,若是有愁苦,便只管与我讲。”
一张还算俊秀的脸,因为轻慢的语调平添了许多油腻之气。
温良良往后退了一步,见他浑然无礼,吊儿郎当的流氓状,只觉愈发厌恶,她垂眸侧过身子,便想走。
岂料那人被驳了面子,有些不悦,便着急忙慌的挡了她的去路,伸开长臂几乎将其堵在怀里。
“姑娘作甚这般急切,难不成是嫌弃在下过于直白?也罢,那咱们可以循序渐进,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姑娘....”
春烟不知去了何处,烂漫层叠的木芙蓉间,她避不开,躲不了,堪堪被这登徒子围了个正着。
“那二百五是谁?”言罢,顾绍祯便剧烈的咳了起来,他用帕子掩住唇,腥甜的气息涌上喉间,本就虚弱的肺腑好似被抽调了血液,他躺在榻上,周遭是轻纱覆盖的帘幔。
朱桑抱着胳膊踮起脚,看了会儿便皱眉回他,“不认得,照时辰来看,周廷轩该来了,许是路上耽搁,公子,要不要我去...”
顾绍祯挥挥手,哑着嗓子道,“留条命活着便好...”
朱桑疾步行至山头,拔剑一挥,略过的木芙蓉齐刷刷的掉落,周廷轩在此时望见了温良良,朱桑便立时收了剑,隐在暗处。
“温姑娘,在下来迟了,这位是?”周廷轩身量高,虽是客气,却因比那男子高出一头,而显得极具压迫感。
他走上前,顺理成章的牵过温良良的胳膊,往外轻轻一带,那人便有些泻火。
“你是谁?”
“公子如何称呼?”周廷轩挡在温良良身前,眉目温和,却是一脸的不屑。
“柳仁,咱们京中紫金阁知道吗,那是我舅舅开的,你....”
“哦,原是数月前输了官司的紫金阁...”周廷轩恰到好处的一顿,便如愿看到他一腔炫耀没来得及施展便偃旗息鼓的萎靡状。
“也是巧了,本官当时参与了案件的审理。”
便是再傻,也该知进退,果然,那人听完,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闷闷的拱手一抱,灰溜溜的走开了。
“周公子怎会来此?”温良良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旁人的影子,如火如荼的花丛间,只有蜂蝶翩翩起舞。
周廷轩摸了摸下颌,微微一转身子,替她拨开头顶的花枝,两人一同往山下走。
“是我父亲催促的,数月前府里无端去了好些个媒婆,非要给我说亲,被我拒绝后,我母亲很是不悦。
正逢今日游园会,两人便非要我来这走走,没想到,却是遇到了温姑娘。”
温良良一边走,一边屏息凝气,她觉得周遭有股熟悉的味道,甜丝丝的,浓的好似叫她体内的血液叫嚣起来。
她狐疑的暗暗观察,两人来到一处较为广阔的平地,此处搭建了许多小亭,皆以帷幔悬挂,内里的情形掩映不定。
“温姑娘别动。”
周廷轩咽了下口水,温良良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头顶上,便跟着往上翻了眼睛,“是什么?”
她素来害怕可以蠕动的虫类,尤其是听到周廷轩忽然喊了一嗓子,便愈发觉得发丝上有个胖胖的虫扭来扭去,她脸色煞白,甚至口干舌燥,只能求救般看向周廷轩。
周廷轩从没觉得一个人可以这样好看,只望着她便觉得岁月静好,美人可期。他的手指落在温良良的发丝上,捏起一斑粉白相间的花朵,递到温良良面前,笑道。
“便是这朵扰人的小花。”
温良良松了口气,再看他时便不觉有股嗔怒。
小亭里的人幽怨的看着他们,咳得仿佛天崩地裂,顷刻毙命。
顾绍祯软趴趴的靠在枕头上,自觉好似伤春悲秋的闺阁怨女,朱陌看的起劲,还时不时与他汇报进展。
“公子,没想到周廷轩看起来斯文儒雅,对着姑娘倒会撩拨,你瞧你的脸跟脖子,红的跟火烧云一样。
哎,公子,方才周廷轩可是牵过夫人的胳膊,那叫一个自然,还有你没瞧见他给夫人摘花瓣的情形,活脱脱戏曲里的才子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