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年，第二学期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结束。
随之而来的,是两个人的婚期。
定在了明年的三月份,统共剩下了不到八个月的时间。
管少宁最近往厂区那边跑的勤。因着初二结束，现在算是被迫辍学,那么就不能干等着机会，总归要开源的。虽然知道现在大多数厂子的福利因着年景都没了，但也不妨碍她想要攒钱的举动。
趁着还年轻,能拼一把就拼一把。再不济,占个位置也成。
石旦却没心思想别的事情。宁宁还有半年就要嫁给他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虽然自己还要等她成年，但这样也好。至少这时候要是有了孩子，自己也舍不得。
管妈妈摸着家里存下来的棉布，有些可惜,“都是好料子,只可惜是前两年的。我本来还想着，打从今年初,凡是领了结婚证的,都能拿到猪肉果子，水果，还有棉票和布票……”
剩下的话没说,猪肉到现在这个时候，那真是有内部关系都不一定弄得到，早就被人给留下了。
至于棉票跟布票，就更别提了,有票没货也没辙。
“有就行了，都是簇新的没用过，还年年晒，也可以了。”管少宁倒不是很在乎这个。再怎么新布料，也比不上二十一世纪的花样多，她看过不少，因而没什么好可惜的。
当然了，等往后影楼林立，自己还是可以补拍中晚年婚纱照的嘛！
管妈妈便也不再提，又将家里的老棉花被拆了拆，给俩人多做了几床褥子。
冬去春来，很快就到了定下的日子。
一转眼，管少宁就要以十六岁的芳龄嫁人了。
其实这会子的结婚年龄大多也是十六七岁，但俩人初二一结束就赶忙着找工作。因着管妈妈的想法，管少宁也放弃了丝绸总厂那边，转而跟石旦一起去了食品厂。
因着那边双职工要登记，家里索性让他们挑个好日子成家，反正还是住在这边的院子，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宁宁，你别太担心。”常年住在一起，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方面，石旦趁着管妈妈布置屋子的时候，溜过来拉着她的小手，“我知道你还小呢，你放心，等你到十八岁的，成不？”
管少宁什么也没说，瞪他一眼就跑开了。
正日子那天，俩人对着红皮书宣了共同进步的誓言，便被大家伙儿的起哄送进了洞房。
洞房花烛夜，该是脸红羞涩被翻红浪的，可眼下却是跟旁人不大一样。
这年头，姑娘小子到了这个年纪结婚什么的都是正常，但俩人别的地方都可以，这种事上入乡随俗的话，总觉得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放在上辈子的九年义务教育，十六岁也就初中毕业要上高中的年纪，这个年纪谈恋爱都算早恋，更别提结婚了。
所以形式走过了，真正叫人期待的地方，却是谁都没提。
但正餐还没好，开胃菜也还是要的。
石旦哄着她帮自己，又是赌咒发誓，又是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撒，就为了享受那美妙的片刻。
管少宁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最后还是闭着眼，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
男人这种时候一般都好说话，虽然但是，总也是不错的体验。却还有些不知足：“你怎么就长得这么慢呢！”
管少宁脸颊滚烫，快速的收回了手，心里的羞耻感达到了顶峰，“什么这么慢！就算到了十八，那也是高中生的年纪，你太坏了！”
石旦低低的笑，抓着她的手到处乱丢，“咱们要入乡随俗的，十八了，身体也长成了，你该不会那么狠心的要我到二十多岁吧？”
那会儿都老夫老妻了，可不能这么折腾人的。
俩人年龄差虽然只有两岁，但这种事情上，小年轻总是不好把控的。
管少宁本以为他满足了就该睡了，谁晓得他越发的有精神，竟然还有别的想法。
她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儿，但今儿这个成了她丈夫的男人却告诉她，她也可以快乐的。
两个小年轻在黑灯瞎火的折腾，便是被面上的粉色牡丹都越发的灼人。她被他撩的上不去下不来，最后着实是恼了，“你别乱摸呀！”
怪难受的，浑身都不自在。
“我叫你别乱摸呀！”
“你说我还小的呀！”
“你别这样呀！”
最后，她嗓音都带了哭腔，可算是叫精力十足的小男人给罢了手。
石旦搂着她暖呼呼的身子，“我想让你高兴。”
管少宁被折腾的软软的，吧唧一口亲在了他下巴上，“我高兴，很高兴了。现在都亲你了，咱们睡觉好不好啊？”
明明费劲儿的是他，可自己却软的不像样，甚至觉得温度飙高到了不能接受的地步。
她没甚威力的瞪了他一眼，“你欺负我！明天你什么都别想了！”
石旦笑的眯起了眼，下去用水壶里的热水兑了兑，对她说，“你坐过来点儿，我给你擦擦，出了一身的汗了，可不能这么睡。”
我出了这么多汗怪谁呀？
管少宁哼了一声，还是挪到了边儿上，手却伸了出来，“你把布给我，我自己来，不许偷看！”
石旦挑眉看着她，把她看得恼了起来，才伸手把棉布递了过去，“该亲亲，该摸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管少宁啐了他一口，擦完了身子，麻溜的钻进了被窝。
等后者收拾完自己上来，嫩生生的胳膊一下子就伸了过去。石旦好笑不已，将她搂在怀里，心里觉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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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习惯了一个人睡的管少宁很快就醒了。
见边上的人还没醒，想到了昨晚自己大胆的举动，立马又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睫毛颤了颤，却被盯着她的石旦捉了个正着，“醒了？”
她不好意思的点头嗯了一声，人往被子里缩了缩。
这副小模样，倒叫石旦不舍得逗她，“你先暖和一会儿，我起来看看早饭，吃完了一起去厂子里。”
“婚假也不给放。”管少宁嘟着嘴，把他的小拇指拽着拉进了被窝，“你别那么早出去啊，你出去了，妈又要来骂我懒了。”
石旦有些好笑，那是你亲妈，骂你两句都不会往心里去的。
“你还想放假啊？厂子里有任务的，完不成指标都得挨批。”拍拍她的手，“骂你两句也没事儿，我把粥给你端进来。”
管少宁悄悄看他。
她从前没有谈过恋爱，以前听人家说，女人就是二十年的公主，一天的皇后，十个月的贵妃，一辈子的保姆……心里有些惴惴的，她看着长大的男人，肯定不会这么对她的！
想着这些年他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也拽了衣裳进被窝穿起来。
出去的时候，管妈妈早就起来弄好了早饭。这会子见新上任的女婿端着盆出来倒洗脸水，朝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走了过去。
“石头啊，天儿还早呢，怎么不多歇会儿？”
“成了家了，还跟以前一样，只有更亲密的，你别紧张。”
石旦心说我昨晚刚把您闺女给拱了，这会子能不心虚能不紧张吗？
把盆子放好，“时间也差不多了，吃过了还要去厂子的。”
管妈妈点点头，一大早的，也不好堵着女婿说话。
等见到女婿把粥跟小菜盛好端进了屋，她嘴角忍不住上扬，随即又落了下来：年纪轻轻的，可别是乱折腾起不来吧？
这么一想，就待不住了。
一整天干活儿都没什么心思，晚上等闺女回来了，才拉着她问。
管少宁被亲妈问得难为情，“您瞎想什么呢！”然后解释，“石旦说我还小，才十六，不想我这么早生孩子。就说等过两年我们再……反正我没婆婆催，他想叫我好好养身子。”
管妈妈被说的眼红了起来，回头待女婿越发的好了。
她是姑娘的妈，虽说别人也是正常结婚生孩子。但想着女婿体贴闺女年纪还小所以自己忍着，她这个当丈母娘的自然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等到天暖和一些，石旦跟二舅哥找了不少的木板回来，院子边上绕了一圈的摆着架子。
上头是山里弄回来的腐土，不仅是院子里有土的地方几乎都给种上了，就是木架子上也都上了厚厚的土，在缝隙之间架着，就为了多点能入口的东西。
等发芽了，管妈妈就发现不对了，“石头，这是……草莓？”
石旦蹲在地上钉钉子，腿儿有点松了，闻言就嗯了一声，“宁宁爱吃这个，往年院子里能种不少，现在都紧着菜蔬来，我就想着在这上头种点儿，也怕被小鸡仔给啄了。”
因着上头的制度，家禽之类的都是以户为单位限制数量。但是像自家院子这些种些菜蔬的，巡逻队的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
他们也都是本地人，日子难过大家都知道。要是连自家菜园子都要管控起来，那是要出乱子的。
去年的时候就因着这个事儿闹过一场，之后这些也就松了下来。便是谁家多养了两只鸡鸭，也没人举报什么的，反而也是跟着偷偷的加了数量。
想的都是一个道理，法不责众。
因着这边木架子开了头，家里弄木板的时候叫不少人瞧见，就有人学着弄了起来。费事是费事了一点，可胜在安心。
种在外头的，谁晓得你第二天一睁眼还有没有给留下一片菜叶子？家家户户就这么点大的菜园子，都看得比眼珠子还紧。
因着侍弄的精心，又有管奶奶在家里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的，养的倒是不错。
两个院子里都有水井，日常用的这些舍不得乱倒了，用来浇菜倒是可行。
整个家里人算下来，管少宁突然发现，好像就她是最清闲的。
管奶奶年纪大就不说了，爹妈每天要下地干活儿，活计结束后还要到处寻摸能吃的东西。瞅着家里日益减少的粮仓发愁，便是自己男人，夜里也都几乎只歇一半，跟管二哥大半夜的能跑到隔壁的镇子，往那深山里跑。
再有一桩，因着妹子成家了，管二哥也就没有继续在这边吃饭。
拿了自己应得的分家钱和粮之后，也没跟这边疏远，反而是只要得空，就跟妹夫俩人想着怎么攒家底儿。
每月里，还从自己口粮里挤出一份送过来给老人，瞧着确实是比老大那边只给钱要贴心得多。
想着这么些，瞧着家里就这么点东西，她咬咬牙，拎了半只腌兔子出来，细细的切了用来熬粥。滋味就那样，但两碗带着肉味的粥暖呼呼的喝下去，胃里也有个舒缓。
余下的骨头也没扔。她跟管奶奶合计了一下，将骨头熬了熬，汤底留着另用，骨头磨成粉后拌在鸡食里头，也算是废物利用。
家里做了好东西了，邻居是瞒不住的。
索性跟田家不一样，这边两户都挺好相处。那鼻子利索的，回头路上遇见还说了，“家里又吃好东西了？”
管少宁笑笑，“……还是去年腌的半只兔子，夏天里人耗得紧，就切了熬粥，补补身子。”
人家就羡慕，“还是你家的日子好过，一顿吃掉了半只兔子。”
管少宁摆手，“哪儿能呢，您家不也不差？我家里人口多，五口人，还有老人，总不能叫长辈跟着我们受罪。您是不知道，便是骨头，我们都舍不得扔的，磨碎了还能喂鸡，接下来怕是半年都闻不着肉味了。”然后转移话题，“婶儿，说个消息，可以去屠宰场那边看看。我爸昨个叫我跟您打招呼，下午去那边找他，有好东西。虽说如今没有那些便宜的了，但骨头那些，有关系的还是可以问问的，就是上头没肉。”
“没事儿！”这婶子还挺高兴的，把她叫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宁丫头啊，婶儿记着你这份情！”家里媳妇正在坐月子，吃不了好的就下不了奶。
母鸡留着下蛋，她这会子正发愁呢！
管少宁看着她走远，心说还是爸想得远。昨个见着她弄了，就叫她看到邻居的时候说两声，最近有一批骨头要送到饲料厂去，多的是馋荤腥的人在想办法。厂子里就留下了一批，也算是服务群众了。
毕竟厂长也是人啊，七大姑八大姨的，手里不能阔绰的给肉，但是留点做饲料的骨头还是没问题的。再说了，又不是白给，所以心底里也不虚。
邻居统共就两家，对门是自家以前的院子，还隔了一条道儿，知道的也就这么两户了。人家也会做人，知道这家大大小小的几乎都是工人，因而得了好也没多嘴，相处的还算是融洽。
以前老院子隔壁的是田家，本身就不是什么勤快人家，到了这个时候，越发的嫉恨旁人。
眼珠子是不错的盯着别人家的日子，虽然不晓得里头情况，但是不妨碍田家老婆子暗地里揣度。
这会儿躲在门缝后看着管少宁跟两边的女人说了话，后者匆忙忙的出去了，开了门过来问道：“石头家的，你们在说啥呢？她们干啥去了？”
管少宁因着不大喜欢有人喜欢爬院墙偷听，这会子正在给院墙边上移了荆棘。闻言就直起腰，“不知道啊，估计找我妈去了吧。”
田老婆子撇嘴，继续追问，“找你妈干啥？”
“问我妈哪里还能有猪毛菜去了。”
田老婆子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但管少宁又低头干活儿去了，便只能作罢。脸上却是不高兴了，“小娘皮，不晓得尊老的东西！”
管少宁瞥了她一眼，扭头就祭了大招，“奶，田家婆婆骂我！”
田老婆子立马就急了，“你别胡说啊！”脚一颠就进了自己家不敢出来。
别看管奶奶老了，人家在一众老头老太太眼里还是挺能唬人的。
管奶奶手里端着鸡食瓢，出来看了斜对面一眼，故意大了声音：“又找事儿了？回头我找她唠唠嗑去。”
还唠唠嗑？
掩着门偷听的田老婆子砰得一声把门关紧了，“呸！谁要跟你唠嗑儿！”
骂了两句，进屋看到躺在炕上的田嫂子，“不要脸的小娼妇！你还有个卵用！怀个娃儿都怀不好，要不是看在我大孙子的份上，早就把你休回娘家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田嫂子脸色灰暗，“要不是你儿子没本事，弄不来吃的，我至于瘦成这个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