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托斯却打了个哈欠,他昨天晚上都没睡觉。其实大部分时间阿撒托斯的睡眠都不是很规律,毕竟这不是必需品,只是现在这样静谧祥和的环境让他有种宛如婴孩回到母体般舒适和放松的错觉,他渐渐闭上眼睛,背靠在椅子上放缓呼吸。
伊戈尔将潜艇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他望着阿撒托斯仿佛无知无觉般沉睡的侧脸发呆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们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在您的梦里。
他出神地想。假如这片宇宙是阿撒托斯的一个梦,那么每一个太阳升起和落下的时刻,阿撒托斯都在意识深处凝望着。或许在那些智慧生命没有预见的时候,在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和祂已经相遇过无数个世纪,除非到阿撒托斯真正醒过来的那一刻,这样平静又令人满足的生活将一直持续下去。
那么,就请让这场梦延续的更久一些吧。
人类被那张美丽的面孔蛊惑般地俯下身,削瘦的指尖搭在宽厚的椅背上。
在触碰到的前一秒,他陡然清醒过来。
“轰——”
静静停在水下的潜艇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就仿佛有什么无形东西在深海中想要强迫他们上浮一样。
伊戈尔没有防备差点倒在副驾驶的椅子上,他凭借着良好的平衡能力艰难地找到着力点,与此同时机械左腿后部飞射出一条铁钩卷住主驾驶位的底盘。
恰好在这时阿撒托斯被震动惊醒,眼神清明完全不像是刚睡了一觉,只是看表情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灰发青年心中暗骂一声,忍不住把引发这场震动的人从头到脚喷了一遍。
“您还好吧?”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撑起身,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这种诡异的动作,“海面上有人,这是军部针对海洋潜艇的武器。”
阿撒托斯眨了眨眼睛。
伊戈尔被他一脸无辜的表情打败了。
哪怕是在这种疑似很危机的时刻,他仍然克制不住地问道:“很抱歉,但您知道人类情侣之间会有什么样的行为吗?我指不以繁衍后代为目的、仅仅是由荷尔蒙分泌导致的……”
“我知道。”阿撒托斯说。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他伸出手捏住伊戈尔的指尖——这在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伊戈尔觉得阿撒托斯很排斥与人近距离接触——轻轻拽了拽,“‘我希望你在我这里能比其他接触不到我人类得到的东西更多’,意思就是其他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一样可以也很乐意去做,如果你愿意的话。”
神明突然解开安全带站起身亲了亲伊戈尔的唇角,然后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上面是你的敌人吗?”
人类被祂的吹到耳廓上的呼吸弄得一个激灵。
“……也许是。”他定了定神,再次觉得自己十分理智没了八分(这八分有四分都在痛骂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还有四分在兴奋地准备继续做点什么),依靠着剩下的两分顽强道,“但我觉得没有人会动用这种手段来抓捕两个‘普通人’。我怀疑他们已经……”
“伊戈尔·苏利文。”一个冷淡的、熟悉的声音从海面上传过来,不知是使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哪怕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依旧清晰可闻,“我知道你在这里。”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以及运用什么手段逃离联邦的追捕,但既然你已经回到了首都,我希望在你伏法之前我们可以谈一谈。”
“——目前来说,以相对和平的方式。”
伊戈尔“啧”了一声。
“是雪莉·乔伊斯。”他低声说道,“她身边应该还有别人,应当是军部的人,不然不会是这个语气。”
阿撒托斯思考了几秒钟。
伊戈尔以为他在考虑什么复杂的问题。
结果,“我突然发现你确实很了解她。”
阿撒托斯说道,“她是个alha,还长的很漂亮。”
伊戈尔:“……您想太多了!不是,您怎么会这么想?”
他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对您发誓我过去和雪莉没有任何友谊以上的关系。”
“但是她明明很符合你的标准。”就像他以前一直觉得伊戈尔这种全能型人才能保持住单身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怎么搞得懂人类思路的邪神摊开触手,“不过算了,你要去和她聊天吗?”
他脸上写满了‘你最好别去嘛’这六个字。
伊戈尔:“当然不。”
“不过我们现在动不了。”他戳了戳身前的仪表盘,“发动机和侦测设备都失灵了,他们也许再过十分钟就会潜下来。”
阿撒托斯立刻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
因为伊戈尔不能在水下呼吸,所以恐怕还要顺走这艘潜艇……之后再补交费用好了。
他话音刚落,深海中的水流霎时间鼓动起来,海藻一样的触手们缠绕包裹住这艘相对阿撒托斯的本体而言太过渺小的交通工具,直接将它从海底抬了起来。
然后下一秒。
“轰——”
一只粗壮的触肢蹬了一下海底的礁石。
无数海洋生物惊恐地远离这片漩涡的中心,它们的大脑无法理解正在发生的灾难,但是被本能支配的动物反而更懂得趋利避害。
从海面上方来看,就仿佛是平静的秋日午后,灿烂的阳光底下突然刮起了风暴。
狂风转瞬间抬起数十米高的巨浪,如同有什么东西在海洋深处推动着一样。浪潮像巨人的手掌般一把将悬停在空中较低位置的一架直升机拍了下来、翻滚几圈倒在观光沙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