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顺利到让布鲁斯韦恩震惊,他从窃听器中见识到前女友颠倒黑白的绝佳技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锻炼得炉火纯青,有几次他以为的谎言会被拆穿，谁知道她用比扎克培根更加理直气壮的态度怼了回去,气焰嚣张到让人无话可说,对方完全丧失主动权和话语权。一副沙雕富二代自以为牛逼,让人心口冒火又无可奈何，在心里谩骂“我看你以后怎么死”的那种欠扁。

布鲁斯韦恩开始相信谭雅是真心站在他这边的了，就凭借她颠倒是非的超凡能力，她借机除去帕特里克之后假惺惺地装出一副遗憾悲伤的模样，顺理成章地忽悠帕特里克暗中的剩余力量，成为新一任的领导者,也不是不可能。

她比布鲁斯想象中的,知道得更多,接触得更多，也更加游刃有余。虽然谭雅一直宣扬自己和帕特里克恩断义绝、没有接触，但是越接触，布鲁斯就越觉得陌生和惊讶。一边在心里将她重新评判,他们交往过程中布鲁斯没察觉到一点不对劲,这种能力放眼整个哥谭都不多见；另一边，谭雅明知道她在布鲁斯韦恩的监控范围之内，但是语言行为中充满了放肆，不拘小节到刻意的程度，她根本不怕将隐藏起来的另一面展现给她看，甚至乐见其成,争抢着把自己全都给他看。

不是破罐子破摔，该说是肆意妄为吧，她根本什么都不怕。这种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是信任他必定会成成功、实践诺言，还是有其他后路，布鲁斯韦恩有些分不清。

布鲁斯韦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情有点复杂。他看着她搅弄风云，说谎话，欺负人，本来有多抗拒帕特里克女儿的身份，现在就有多以权压人、任性妄为。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逐渐摸清残余势力分布的同时，也惹得对方也闹心，一想到将来可能要和谭雅一起共事或者被她领导，就一个头两个大。队伍中已经有人对她有怨言了，见不得光的黑暗势力愈发暗潮汹涌。

酒吧，“不懂事”的谭雅被冷落在吧台，她捧着酒杯笑意浅浅，看着群魔乱舞的舞池面色微醺，似乎感觉不到她被孤立了。她偶然看见了扎克培根四处周旋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感慨早就说了让你自己坐上这个位置，别管老头子是生是死，也别管她这个所谓“继承人”，什么年代了还搞“名正言顺”这一套，真是死心眼。

她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啊，谭雅轻叹一口气，又被节奏感十足的舞曲吊起了兴致，跟着节拍摇晃起了身子，不管不顾地投入其中只会寻欢作乐的典范。

谭雅喝醉了，被送回家。她恍恍惚惚的转过身，不小心就撞到一堵乌漆嘛黑的墙。她脚步有些不稳，布鲁斯韦恩扶住了她，闻着她身上的酒味皱起了眉头。他以为她都是逢场作戏，知道分寸的，没想到是真的把自己喝醉了，就不怕不小心露馅吗

谭雅后退一步，因为骤然亮起的灯光她眯起了眼睛，聚焦半晌才分辨出他是谁似的。她半靠在沙发上，以为别人看不出她的不清醒，“你来干什么”

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布鲁斯韦恩眼角一跳，秉承着不和酒鬼计较的宽厚仁慈，他松开的手重新高贵冷艳地放回口袋，“来看看你失去自制力是什么样的。”

他上下打量着谭雅，冷笑一声，“我不虚此行。”

谭雅眼角一跳，她斜眼看向他，“布鲁斯韦恩你知道你真的很惹人烦这件事吗”

他双手插袋，神色淡淡地审视着她，不言不语。

对峙几秒，谭雅轻嗤一声率先移开目光，自觉跳过刚才那个话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生气，但是我明天就要去探监帕特里克了，你最好准备一下。”

“明天”布鲁斯韦恩以为他听错了，他拉住谭雅，谭雅一时没站稳，轻呼了一口气才把到喉咙的谴责咽下去，她扭着挣开手，“对，明晚。”

“谁和你一起去”

“直系亲属配合调查罢了。”

瞎话张口就来。

帕特里克的所作所为是不允许探视的，他犯下的罪行严重损害了哥谭人民的利益，造成了极大的恐慌。他的案件被高度重视，现在蹦出一个直系亲属探监，跟穷凶极恶的罪犯打感情牌吗

“对了，”谭雅歪着脑袋，将耳环摘下，“这个还给你，明天肯定不能带过去。”

里面装了小型窃听器，这几天她都没有离身过。不仅仅是为了监听她周围的对话，也是为了她的安全。明天晚上，肯定不是探监这么简单，布鲁斯韦恩眉头一皱，没有接过。谭雅不由分说将耳环塞到他手里，“紧要关头，我可不想功亏一篑。”

上面还带着轻微的温热，布鲁斯将其握在手中，若无其事地放回口袋，面无表情，“你最好是。”

这几天在危险场所出出入入，也没见她杵过。

“别冷着一张脸，”虽然这样真的很帅，谭雅笑着说道，“相信我吧，我会为了我的独立医院非常努力的。”

谭雅没有去探监的经验，还查了一下穿什么衣服比较有礼貌。毕竟是罪犯的女儿，不小心失礼被针对就不好了。进门、登记，等待、见到人，一切流程都非常顺利，直到谭雅和帕特里克本人面对面。

一件小房间，除了桌子椅子什么都没有，那个男人戴着手铐被狱警带进来，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谭雅听来十分动人。狱警将人锁在椅子上，手铐固定在桌案上，便站到了一旁。

来见帕特里克，谭雅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是在见到真人的瞬间，谭雅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穿着罪犯的衣服，总是油光锃亮的头发现在潦草地垂着，显露出苍老的白发，眼睛已经混沌。没有了光鲜亮丽的包装，他不过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男人。纵使腰杆挺直，人上人当久了依旧有高高在上的自信和气场，但是和造型造成的强大差异，更显得好笑了。

帕特里克听到她笑声的时候，脚步一顿。最终还是缓缓坐到了她的对面，扯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眼角荡漾起几丝皱纹，“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像是宽厚的长辈对待不懂事的小孩，依旧怀揣着欣慰和熨帖的温暖。

谭雅笑得愈发灿烂，“那你误会我了，我一定会来。”

因为这样的场面难得一见。谭雅的言外之意，不明说帕特里克也明白，他轻轻一笑，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