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何元菱从睡梦中醒来。手腕间痒痒的,似有人在轻轻磨蹭。
“皇上……醒这么早……”
她嘟囔着,还想眯一会儿。
不当总管的清晨,都是闲适、不用着急起床的清晨呢。
秦栩君将何元菱的左手腕抬起,轻轻地抚着。
何元菱被皇宫里的伙食养得圆润了些,雪白如霜的皓腕丰盈又剔透,带着玉一般的光泽。那皓腕上,细细的红绳系着小红布团,艳艳的,如朱砂一般。
“这是什么?”秦栩君好奇地问。
“我的胎发。”
“胎发?”秦栩君想了想,“出生时的那个胎发吗?”
“嗯。我们江南的习俗,婴儿出生时的胎发会搓个团,缝在红布里,挂在婴儿的手上用作压惊避邪。”
秦栩君听着好奇,轻轻捏了捏胎发团,果然有些软软的弹性。
大靖的女子,唯出生满月时落一次胎发,从此以后,一头青丝就伴随一生,只在新婚之夜赠予夫君一束,谓之结发。
秦栩君又是羡又是爱,甚至扯着那红团子在脸上蹭了蹭:“小菱的胎发你好,你一定见过小菱出生时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啊?”
“你才很……”何元菱一声笑骂,差点就脱口而出,赶紧憋住,自己咯咯地笑了起来。
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何元菱”出生时长什么样呢。
用早膳时,仁秀进来伺候。因为何元菱暂时停职,他这个内宫司务的担子可就重了。
又说太后和淑妃由太医治着,却一点儿没有好转的迹象,依然痛苦不堪。
何元菱扬扬眉。她听李宜真说过发病的模样,虽不致命,但毕竟都是千娇百贵的身子,为了把自己搞倒,这两人也真是豁得出去,不惜使这样的苦肉计。
不一会儿,郭展又进来,说刑部侍郎耿正平求见。
看来这一夜的实验是有结果了。这耿正平倒是很有眼力见,知道第一时间来长信宫汇报。
虽说在心腹宫人面前不避讳,但耿正平好歹是朝臣,此次事件又涉及何元菱,她知道自己在场反而会坏事,便道:“我去花厅吧,免得耿大人说话也不畅怀。”
何元菱似乎已经习惯了在秦栩君面前说“我”,而不用“卑职”,更不自称“奴婢”,一切都那样自然,而秦栩君也听着甚是舒畅。
“去吧。别担心,结果定如你我想得一样。”秦栩君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花厅既遮视线,不至让人发现,又能听到书房里的动静。何元菱刚刚在花厅坐定,就听见耿正平请安的声音。
“有结果了?”只听秦栩君问。
“回皇上。臣一早就去查看,发现三组人员,只有单食酒的一组,最为正常。其余二组,皆有中毒反应。”
秦栩君又道:“朕料想,即便都是中毒,症状也各有不同吧。”
“皇上英明。”
何元菱暗想,好个耿正平,故意没把话说完,留着空让皇上“英明”呢。
又是一个想干翻上级的野心少壮派。
这样的人,皇帝一定喜欢。
只听耿正平道:“同食‘千里香’与青柿的一组,出现的中毒症状与太后和淑妃的症状一模一样;而食饮宴席上余下的‘千里香’的这组,却是明显的腹绞痛和上吐下泄,更接近寻常毒药的反应。”
“所以‘千里香’里头的毒是后加的,是这意思吗?”
“卑职认为,正是如此。不过最终结果,还要等顺亲王和邬大人决断。”
秦栩君抬眼望了望他,神情中似有赞许:“知道了。稍后早朝上,你如实汇报即可。”
等耿正平走了,何元菱从花厅出去。如释重负。
“都听到了?”
秦栩君一抬眼,发现何元菱掩嘴笑,“你笑什么啊。是不是洗了冤屈特别开心?”。
“不是。”何元菱在他身边坐下,“我笑这耿正平,满满的心机都溢出来了。”
秦栩君也笑了:“最近朝臣们各怀心思的多呢。六部尚书一下子去了两,眼见着侍郎上位夺了职,搞得其他各部的侍郎也心思活络起来……哦,谈侍郎没有,他跟徐尚书倒是齐心得很。”
何元菱笑道:“再搞掉一个阁臣,聂闻中就会出杀手锏了。”
秦栩君递过来一个匣子:“这是骆应嘉收集的,当年李岱一案的证据。你去给李女史,让她想法子传给她姐姐。”
何元菱接过匣子,沉甸甸的。
她知道,里头是邬思明的身家性命。
等秦栩君上了朝,何元菱叫了李宜真过来:“你姐姐与你可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