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晨光爬上长信宫宫墙一角时,束俊才被请进了内殿。
秦栩君已更衣洗漱,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少年英姿如朝露一般美好。反观昨日还清朗疏阔的束俊才,却是一脸沉重、忧心忡忡的模样。
何元菱并不在殿内。她回避了,免得束俊才尴尬。此刻的内殿书房,只有秦栩君与束俊才直面,和昨日一样。
“何事,需如此大动干戈?”秦栩君道,“起来说话。”
束俊才却伏倒在地:“臣斗胆,来向皇上求娶雅珍长公主。”
这开门见山的一句,像是在秦栩君头顶炸响一个炸雷,轰得他一时眩晕起来。
他不仅问:“昨日你还……”
“回皇上,昨日已去,向您求娶长公主的,是今日之束俊才。”
束俊才果然斗胆,竟然将皇帝的问话都打断。
秦栩君不由挑眉,望向束俊才的眼神变得冷峻起来:“朕要一个理由。否则,明日之束俊才出尔反尔,朕又该如何处置?”
这犀利的反问似利刃一般。
束俊才身子微微一颤,望着皇帝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渐渐地,视线垂了下去,落到他跟前的金砖之上。
良久,束俊才低声道:“臣自小无父,母亲教诲臣要知廉耻、守信义。可是臣迷于诱惑、失守于欲望。臣自知罪孽深重,唯有求娶长公主,做个负责的男人。”
秦栩君眉头紧锁,一直听到最后一句“做个负责的男人”,方才恍然大悟。
这个束俊才,瞧他办差时的果断机敏,也不像个书呆子,怎么在感情方面就如此迟迟疑疑,求娶雅珍的原因竟然是要负责。
看来昨晚发生了很多事啊。
秦栩君不由佩服起自己那位长姐来。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在束俊才上任的头一天就将他收服?
虽然心中长舒一口气,秦栩君表面上还不能表现得太开心。
“朕以为,此乃天作之合。束卿有心求娶,朕自然成全。不过,朕这位长姐,性子和常人不同,朕还是得问过她的意见。”
束俊才被这姐弟两搞得有些头晕。
以今晨长公主的痴缠,她还会不答应吗?而且皇帝陛下昨日不也表现出了这样的意思?怎么今日自己来求娶,他又要“再议”了?
难道是自己宿醉未醒,还不能敏锐地察觉皇帝的意图?
束俊才也不敢多问。反正他自己打定了主意,既然已与长公主燕好,他就一定要负责到底,将长公主迎娶进门。
他的心头有一桩隐事。
从他渐渐长大,从旁人异样的眼光中猜到自己的身世那一刻起,他就深恨每一个不能对自己行为负责的男人。
今日凌晨时分,他头痛欲裂地醒来,赫然发现自己睡在雅珍长公主的床上。
映入眼帘的是长公主凝脂白玉般的肌肤,一丝遮掩都没有。她娇柔地枕在他身上,见他醒来,一条修长的腿如藤萝般缠上他的腰肢。
他没有经受住诱惑。在长公主如妖如魅的进攻之下,借着酒势的余威,束俊才攻城掠寨,势不可挡。
可事后。他无比羞愧。
如果说酒醉后的一切,还可以解释成无意识的侵略。醒来后的澎湃,却是自己主动为之。
他甚至为自己欢畅的愉悦感到无地自容。
离开长公主府时,束俊才说:“臣会对你负责的。”
长公主却说:“本宫不要你负责。”而后,给他印了一个深深的吻。
此刻,束俊才跪在长信宫内殿书房,面对大靖的皇帝、雅珍长公主的胞弟。他依然感受到唇上的炙热、身体上的臣服、以及内心对自己身体的愤怒。
“臣恭候圣音。”
束俊才退出长信宫时,百味杂陈。
还好,一直到他去到大正殿外广场与诸臣汇合,等着今日的大朝会开启,何元菱都没有出现。否则束俊才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束俊才大概不会想到,此时此刻,那个记忆力超群的皇帝陛下,正将他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何元菱听。
何元菱听得张大了嘴巴。
“长公主这是……居然一夜之间就让束大人改变了主意。”
秦栩君笑道:“总算让朕省心了。”
一语双关,何元菱当然听出来了,嗔着捏了捏他手腕间的发团:“我心里只有皇上,皇上就是多操的心,怪谁呢。”
秦栩君亲了亲她的脸颊,低声道:“朕也很想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