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听何元菱语气不对,秦栩君怕被她拒绝,赶紧又道:“朕也很想小菱能对朕负责。”
何元菱被他逗笑。
秦栩君对自己的一片心意,真的无可挑剔。如今又是如此坦陈相见的两个人,自己在意的,也不过是那一份自由罢了。
或许,秦栩君也给得?
上朝时间快到了,何元菱将秦栩君送到内殿门口。门外,仁秀、郭展、邰天磊……都在等着秦栩君。
六台大箱子已经捆扎结实,即将跟着秦栩君一起去大正殿。
甚至在皇宫外、更远处,邰天磊安排的秋月街受害商户、以及手握证据准备拦轿鸣冤的李家大小姐,都已在凝神等候。
山雨欲来。
这张网,张开时徐徐不觉,今天终于到了收网的一天,必须迅雷不及掩耳。
何元菱握着秦栩君的手:“皇上且放心去,我等着皇上的捷报。”
“朕成功归来,小菱就会对朕负责了吗?”
何元菱惦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半晌才松开,笑吟吟道:“皇上猜猜,这是什么意思?”
“亲口负责?”秦栩君问。
亲口……还真会猜。
何元菱笑道:“这叫‘吻过’。”
秦栩君顿时会意,笑道:“吻过,亦是稳过。果然好彩头。”
大步前往大正殿的皇帝,踌躇满志,今日份的“吻过”,收得稳稳的呢。
大正殿前,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六口大箱子,上朝的文武百官不由暗自揣测。更有人围着大箱子看了半日,胆大的还交头接耳,讨论大殿门口突然出现六口大箱子是什么意思。
早有宫中的暗卫在一旁密切关注,将那些官员的脸色与反应暗中记录下来。
那些假装看不见的,要么怕事,要么心虚;那些围着箱子讨论的,大概率和本次箱子事件无关,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
稍后,弘晖皇帝驾到。百官山呼万岁,大朝会正式开始。
程博简还是站在皇帝宝座与众臣之间的那个平台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执圭行礼,程博简就要开始奏禀头一件政事……
弘晖皇帝却突然开了口。
“每日早朝都是那二十件政事。内阁批了票拟,朕又给了朱批,也不必事事再拿到殿上讨论。今日大朝会,百官皆在列,咱们君臣不妨来议议大事?”
众臣暗暗吃惊。不知这皇帝又要玩什么大事。
程博简不动声色,似乎皇帝玩出什么花样都已经不足为奇。朝中很大一部分的官员都在暗忖程博简的神情,见他面无表情,一时倒也拿捏不准,便都垂了头不敢说话。
“朕这里,有一份越过了内阁,直接投给朕的密折。不知众位爱卿想不想听听?”
程博简一愣,道:“皇上,臣子递送奏本,必须经由机枢处,由内阁先行票拟再呈送皇上,这是祖制。何人竟如此逾矩,若是妖言惑众,岂不有辱圣听?”
吏部尚书庄翼不明就里,只觉得程博简这话说得有理,也出列道:“太师此言有理。皇上请三思,此风不可长。今日有人越级提奏,皇上应了,往后上奏就没有规矩可言。”
倒是礼部尚书徐瑞老谋深算,眉头一皱道:“皇上既然能将此密本拿到大朝会上说,想必是件要紧之事。庄尚书不妨先听一听这密本说的是什么,再下定论可否?”
庄翼见徐瑞出来说话,顿时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礼部徐尚书可是在弘晖皇帝亲政后才复的职,大家早已将他视作皇帝跟前说得上话的红人。红人说话,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看来是自己失之谨慎。
庄翼诚惶诚恐:“臣多虑,请皇上降罪。”
秦栩君知道庄翼还算是勤业恪职,说这番话倒也是他吏部尚书的职责所趋,并非对程博简的盲从,便也不打算追究。
“庄卿何罪之有?不妨一起听听密本所奏,朕再听庄卿说说想法?”
说着,秦栩君从仁秀手中接过密本,缓缓翻开,脸上浮出难以捉摸的微笑。似轻蔑、似嘲讽、似猎豹出击时的须发皆张。
“都察院左都察使俞达,奉圣命,巡使平徽江南二省。归程时行水路,遇水寇,劫走行李六箱。中州府全力剿寇,剿毁水寇老窝,擒得水贼六十三名,六箱行李悉数追回。本该物归原主,然清点行李时,发现数额之巨、珍宝之煌,令人咋舌。中州府不敢擅作主张,将六箱行李送交大理寺定夺。”
满朝文武,皆听了个汗流浃背。
短短百来字,其间蕴藏的,何止剿寇与追赃,这等惊心动魄,足以掀起一场朝廷风暴。
大正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