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事情发展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地步,两人间的问题也还是不会消失——奚幼琳心里仍旧有着大把的账想要和卫真灼算,仍旧想要报复她给自己出一口气。
可这会儿她看着身旁病得摇摇欲坠的人,那口气就最终还是渐渐消了下去。
算了。她想着:至少也得等她好起来吧?
……
给卫真灼倒水吃过药后,奚幼琳就站在她床边把她塞进了被窝里。
“你真的要留下来吗?”卫真灼额发乱乱的,声音听起来很虚:“你……”
她想问“你不是不想见我了吗”,可话临到嘴边又被她及时遏了回去。就算是烧糊涂了,她也还是能想明白一点——话多不如话少。
今天奚幼琳的猫尾巴她已经踩了太多次,虽然她有些摸不明白为什么会踩到,但总而言之她现在还是闭嘴为妙。
这倒不是因为怕她。卫真灼昏昏沉沉在心里想着:只是因为同在屋檐下,她不想让两个人的关系太僵而已。
短暂的沉默中,旁边奚幼琳见她欲言又止最终一幅茫然表情,一时只以为她是烧傻了,便似笑非笑地抱臂反问道:“——怎么,我不可以留吗?那我现在就回去?”
“不不不……”卫真灼闻言立刻头疼地从被子底下伸出手拉她:“不是这个意思……咳咳咳。”
她急得咳嗽了会儿,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急有些不妥,便刻意沉默了会儿,才继续道:“你住酒店,也挺不方便的。我这儿……地方大,有空房间,离店面也近。你就……咳咳,留下吧。”
“知道了。”奚幼琳听到这里才满意地微微笑了笑,随后撑在床边弯腰问卫真灼:“你睡会儿吧,不舒服可以叫我。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卫真灼闻言心下微有些诧异,随后便立刻拒绝道:“不……不麻烦你了,点外卖就好。你也受伤了,就休息休息吧。”
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要起身:“对了,房间还没给你收拾。心心前两天走的时候我把床品都拆了,我去给你拿一套新的……”
“啧。”奚幼琳不高兴了:“你干什么呢?别动。”
她说着就把卫真灼按了回去:“想烧傻吗?你已经烧了好几天了吧?我说要做饭就是要做,你想吃外卖我还不想吃呢,我是做给自己,顺便才分给你。”
这样啊。卫真灼被她按得摔在床上,有些迟钝地想道:既然是为了她自己,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她选择了默认,没再多说什么。
合上卫真灼的房门后,奚幼琳忍着腿疼缓慢前进了几步,而后就跌坐进了客厅的沙发里。
眼下没了人和她一来一往对话,四周便显得十分安静。窗纱外依稀传来傍晚人群归家的喧嚣,夹杂着车流鸣笛声,一切都有了几分即将入夜的预兆。
奚幼琳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会儿,随后开始无声地环顾四周。
其实这只是她第二次来卫真灼家,一切对她而言都还是新鲜的。她曾经许多次假想过卫真灼的家会是什么样,但直到今天真的仔细看了,才发觉其实这一切和她曾经的想象还是有些出入。
她曾经以为卫真灼的家会整齐得一丝不苟,而此刻乍一看虽然确实有模有样,但细找找便能发现客厅书架上好几本书都是倒插着、放歪了的。落地窗边有个原本似乎是用来放钢琴的小平台,被换着摆上了一张相当宽大的书桌。
奚幼琳放眼望过去,就看见被几张纸遮住的地方,底下似乎堆满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可能非常乱。电视柜上七零八落地放了一堆药,可能是这两天刚刚翻出來还没来得及收拾。
这种整洁中又微有糟乱的氛围让四处都充满了生活气息,奚幼琳就这样看着,忽然间不知为什么就弯起唇笑了起来,等到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立刻心下微惊地蹙眉收回了笑意。
……
卫真灼再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就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四周静悄昏暗,只剩下开了一道缝的门外透来的走廊灯光。
而定睛回过神的那一瞬,卫真灼就看见了床边上坐着奚幼琳。
“起来。”奚幼琳见她睁眼便立刻抿唇敛起了表情,此刻颇有些冷硬地说道:“很晚了,该吃饭了。”
“唔。”卫真灼闷闷地应了一声,撑起身子坐直,惺忪问道:“……你吃过了吗?”
“没有。”奚幼琳拿起她睡下前脱放在一旁的薄外套,递给她:“——穿这个。”
“你不是在等我吧……?”卫真灼边穿外套边问道:“天都黑了,你可以先吃的……”
“没有的事。”奚幼琳面色不改果断否认:“我为什么要等你?是现在才做好而已。”
“……哦。”卫真灼被她堵了一句倒也不生气,只是感受了一下,隐约觉得状态似乎好了些:“谢谢,今天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