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卫真灼坚称自己烧已经退了,便让奚幼琳去洗漱休息,自己负责洗碗。
眼下已经到了差不多晚间七点半,窗外暮色正浓,都市夜景光影迷离。卫真灼将最后一个碗洗干净后,关上阀门就能听见浴室里传来的依稀水声。
事情又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卫真灼此刻烧退得差不多了,人也清醒了不少,就不由得对眼前的一切开始感到困惑。
这几年来,她不记得奚幼琳私下里对她有过任何程度的关心,就连上次她搬书时不小心从木梯上滑下来差点断了腿,奚幼琳听说后都只是笑,说什么“卫真灼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摔跤”。
仔细想想,那语气里简直还有点幸灾乐祸。
不过也是,卫真灼自认奚幼琳确实应该是挺讨厌她的,因此她现在便更加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奚幼琳居然就这样搬进了她家来。
两人间的关系其实很复杂——在发生不该有的关系前就已经足够难缠了,而关系一旦产生,再想要解开彼此间的心结就几乎变成了难于登天。
卫真灼对她和奚幼琳之间的事早已经习惯了选择逃避——只要不想不看不说,她觉得问题总有一天就会自己消失。更何况自从最早的那次争端过后,奚幼琳就总对她态度微妙,这也更坚定了卫真灼避开问题的决心。
她或许是有点畏惧面对奚幼琳的。这样的想法在卫真灼心里一闪而逝。
……
奚幼琳打开浴室门出来的瞬间,就一眼看见卫真灼正坐在沙发上垂眸出神。卫真灼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已经出来了,于是她就站在门口盯着看了会儿,半晌后忽然开口问道:“怎么了吗?”
难道是温度又上来了,觉得不舒服?奚幼琳想着就走了过去,伸手触碰卫真灼的前额。
她的额发很细软。奚幼琳的手在她前额停了好几秒,才缓缓收回手问道:“……是不舒服吗?”
“没有。”眼下卫真灼的心思不在这儿,也就根本没注意到奚幼琳的小动作。她只是摇了摇头,看起来简直颇具几分乖巧地答道:“……我没事。你去休息吧。今天……麻烦你了。”
奚幼琳今天对她似乎有些太好了,这让卫真灼难免心里有些缓不过来。
——上一次被她这样温柔地对待,似乎都是五年前两人刚刚认识那会儿的事,卫真灼猜不透奚幼琳今天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不由得便下意识仍旧想要避开。
于是此刻她甚至都没有抬眼去看奚幼琳,话音落后就自顾自直接起了身,转头朝卧室方向走去。
奚幼琳见她魂不守舍略显反常,不由得有些纳闷地微微蹙眉。而随后她就想到了卫真灼似乎素来都是这种做派,不由得轻哼一声后也不再多话,离开了客厅。
……
卫真灼回房后找出药来吃下,又坐在床边打开手机回了几条工作消息,就这样没什么意义地待了几分钟后,她最终站起了身打算去洗漱。
这间公寓其实是单身公寓,按理来说只会有一个卧室,只不过卫真灼去年将书桌和书柜都搬去了客厅,多出来的书房后来才改成了客间。
因此不论整体空间有多大,这个房子说到底也只有一间浴室。此刻当卫真灼走进去时,四下就理所当然地还萦绕着先前奚幼琳留下的未散水雾,潮湿温润之中掺杂了一点熟悉的浅淡甜香,是卫真灼自己的沐浴露味。
不知道为什么,卫真灼总觉得此刻的味道很好、闻起来让人安心——空气中温润的水汽香味掺杂了微甜的泡沫,似乎和往常她自己留下的味道都要不太一样。
就这样走进去还没到三秒,卫真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在这样的气息之中微微红了脸。
此刻有种被陪伴着的感觉,清晰且真实,在一瞬间浮上了卫真灼心头,让她感到了一种陌生的安心。
这种安心感在有祁心作伴时从没产生过,就连有陆清涵陪在她身边时也鲜少会这么强烈。
这种感觉好像是独特的、让她找不到源头的,只属于奚幼琳的。
困惑与怀疑在这种安心中再次萌生——卫真灼依旧想不明白,她和奚幼琳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可她也明白其实有些时候,事情并不是努力去想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而“你为什么忽然这样关心我”这一类问题,就算是再给卫真灼灌十瓶酒,她也很难真的当面向奚幼琳问出来。
于是一时间关上浴室门后,卫真灼的思绪好一阵游移不定。
沉默中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最终不由得放弃了思索,只是默默想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如就干脆认作是因为她和奚幼琳至少还是朋友。
虽然这样的朋友关系未免过于古怪离谱了些,但朋友之间稍微互相照顾一下,再怎么也是说得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