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方书意又成了苦瓜脸,“老大那个憨憨,叭叭地算了一通,谁成想,你封闭录制刚回来,就出事了。”
顾卷沉默。
他用了一阵子反应时间消化这些巨大的信息量。
然后,略带稚气地抬起右手,迷茫地端详。皮肤白,指甲泛粉,无名指侧有一颗黑痣。
没错,是自己的手。
方书意在边上略带小心地观察了他一会儿说,“呃,我觉得,老四啊,你应该,还是你本人,就失忆了一下下对吧?倒也不至于是穿越……”
顾卷确认了一下:自己身体虽然乏力,却能活动,思考起来挺清晰,好像也没别的毛病。
他又从枕侧摸到手机,开前置摄像头看——
的确也是自己的脸。
顾卷看着方书意,“书意?咱们在哪个学校,是舍友?”
方书意也跟着沉默,然后慌乱。
“靠靠靠,老四!你是失忆到什么程度!?咱认识四年了!从考到国戏第一天到现在,你还参演了一部电影,还在拍一个真人秀。我可以给你看视频!你你你、等等,你现在记着些什么?”
!
顾卷也非常震惊。
容貌非常出挑的伤患躺在床上,呆呆看着方书意,懵懵地说:“我今年十七岁,高三上学期快结束了。昨天班主任刚让我找她参谋一下,看怎么准备华大自主招生。我想去华大读法律专业……”
所以,国戏?华大隔壁那个、国家戏剧学院?
他是怎么来的?
……还有,昏迷时那个慢性子系统,是他的幻觉吗?
似乎还自称是演员什么系统,难道是和国戏这个大学有关?
顾卷在努力回忆当时脑海里看到的来自“系统”的文字和声音。
而方书意听到“十七岁”时,表情已经生动地演绎了“关机重启”。
他简直具象化了梵高《呐喊》的表情包,卖萌版的。
饶是顾卷处在记忆空缺的茫然无措中,也被他逗得笑了出声。两个人随即面面相觑,试图冷静。
辰扬这时推门进来,身后是行色匆匆的医生。
医生进门,扫了一眼床头的病历本,就对着顾卷说话,语速很快。
“做过全面检查,也会诊了,重点是头部的血块。目前看不出影响神经记忆的原因,我建议你,不影响日常生活就好,记忆能否恢复要看个体情况,不建议为这个花太多钱自费检查,九成是白花。其他没什么毛病,就有点低血糖。”
顾卷点了点头,很感谢这位讲话切实到位的医生。
方书意着急,蹭地站了起来,“大夫,可是,顾卷、他只记得自己要高考欸?这……啥都忘了怎么办?”
他一急语速飞快,“大夫,我们是国戏表演系本科学生,要靠这个吃饭啊!现在大四了,正开始有戏找。过两天,有学校对接的一部超——重量级话剧男一号,最后一轮竟演试镜,顾卷是首选!他家情况还……总之、真的真的、很需要机会!”
就没办法了吗!?
医生一愣,先是打量了顾卷一眼,这一眼就让他也有些惋惜。
面前的年轻人相貌确实出色!眉眼清隽如画,皮肤细腻白皙,在幽暗室内仿若有微光笼罩,的确长得亮眼,气质干净得招人喜欢。
能在戏剧表演的最高学府冒尖儿,应该是优秀的年轻演员。
医生只能遗憾地解释:“小伙子们,人的大脑是复杂的。目前世界范围对记忆和神经问题都束手无策。总不能为这个开颅。”
也就是说,没办法了。
辰扬和方书意对视一眼,心下都一沉。
毕业前夕,顾卷有机会参加时下最当红的真人秀,给以后发展铺铺路,几个兄弟都为他开心。
可谁能想到,好好儿地出去参加录制,回来就遇上这么离奇的伤病……
——其实顾卷有些怀疑,这很可能是那个所谓的“演员事业系统”导致的,只是他不好说出来。
他努力回忆晕倒前有没有什么记忆,也对医生点了点头,乖巧地道谢,“还是要谢谢您,我没感觉有其他问题,一会儿办出院。您刚结束手术很辛苦,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你怎么知道刚结束手术?”医生一愣。
顾卷下意识看向医生的膝盖。
医生明白过来,笑了。
“哦哦,我们啊,一台手术站五六个小时正常。走进门这几步,膝盖还僵着不会打弯儿呢吧?小伙子挺细心。”
医生还是又叮嘱了两句出院后饮食注意事项,临走前说:“你这么年轻还这么聪明,我相信,只要努力,几年记忆不会对学业和工作影响太大,加油,别忘了回来找我复查。”
顾卷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努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
方书意和辰扬带着顾卷,办了出院手续。
在回国戏的出租车上,方书意担心地打量着顾卷。
“老四啊,有些事儿……你这几年记忆没了,我们得和你说。你有点心理准备……”
顾卷愣了一下,转瞬看向方书意,又看了一眼前排从后视镜里担心地看着自己的辰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