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也没有立场去看她,哪怕一眼。
……
韩立自己也受了伤,来医院之后也做了手术,之后却一直不肯休息,守在病房里看着韩知夏,像是生怕她会离开。
这天午后他因伤,体力不支发起高烧,接着就是长时间的昏迷,赵腾只能来回照看他和韩知夏。
翌日下午韩立才算是完全清醒过来,醒来第一句话是问韩知夏。
可能是因为失去的阴影太重,问题问出口的时候是一脸紧张,赵腾看着他这样就难受。
韩知夏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本来普通人的身体就承受不了这么多这么重的伤害,各项检查还表明她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医生的态度并不乐观,原定后天进行的手术也被无限期延迟了,韩知夏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大手术。
这些话赵腾没勇气和韩立说,最后是陈之墨告知韩立的。
单人病房里很安静,韩知夏躺在病床上,苍白而憔悴,她的脸变了,已经是皮包骨,颧骨高高凸出,纤细的手上也看得清骨骼轮廓,身上还连接着各种心电监护仪器,韩立就坐在病床旁边静静看着。
他醒来后精神状态也算不上好,听陈之墨和赵腾说了很多,思绪也胡乱拉扯着想以后,但脑中一片茫然,在赵腾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忽然问陈之墨:“你去见过白诚了吗?”
陈之墨微怔,旋即点头,“我以为你这会儿没心思考虑宋雅的事情,就没说……宋雅那家伙,起初被白诚掳走,可现在是自愿呆在白诚那边的,她说她要跟白诚一起照顾梁珺。”
韩立一直无神的眼底有了一丝光亮,“那她还活着。”
陈之墨反应几秒才明白过来——韩立想问的,原来是那个人。
陈之墨不知道要说什么,听得韩立又问:“你见到她了吗?”
陈之墨摇头,“人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说没完全脱离危险,血氧低什么的……反正就是可能还得观察一阵。”
韩立眼底那一丝本就不明晰的光瞬间像是灭了。
陈之墨于心不忍,又道:“只是血氧低,不至于死人的,我估计医生就是想保守一点。”
韩立眼眸垂下去,好半天,低声笑。
陈之墨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嘶哑的声音。
“我好像全搞砸了,知夏这样……梁珺差点死在我手里了。”
陈之墨是第一次看到韩立这样。
过去这几年,韩立找韩知夏,找得有多辛苦其实他们都是直到的,但韩立这个人骨子里要强,哪怕他们是过命的兄弟,韩立也鲜少在他面前抱怨什么,或者表露出什么脆弱。
但现在,他觉得韩立很脆弱。
他喉咙有些涩,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干巴巴说了句:“有些事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老大,知夏的事你已经尽力了,我们都看到了,你付出的不光是一只手,还有这几年时间,还有……”
他本想说梁珺的事情也是为了韩知夏,但这句话险险地被他咽了回去。
提到梁珺,只会让韩立更挫败,更内疚,这些情绪现在就像一座山一样压在韩立肩头,他不知道韩立会不会受不了就崩溃了。
他也想,老天不会对韩立那么残忍的吧……
韩知夏和梁珺,至少也要活下来一个,不然韩立以后要怎么活下去,他没法想。
韩立低着头,手在额头按了两下,最后站起身来,“我去找一下医生。”
其实很多情况赵腾和陈之墨已经转述,但他却还是不死心,在医生办公室里将所有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个遍。
医生说韩知夏现在的情况就是不停地消耗,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消耗,营养液输入身体里,可她能够吸收的却越来越少,身体又不具备做手术的条件,暂时只能继续这样用药养着,但哪怕是这样,医生也说不准会不会某天她的器官就不堪重负以至于衰竭至死。
离开医生办公室前韩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她还会醒过来吗?”
医生默了几秒才回答他:“这个很难说,目前看可能性不大,而且万一她醒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精神清醒对她是更大的消耗,可能会短时间内就让她出现呼吸衰竭。”
韩立迈步要走,医生叫住他:“你们考虑一下吧,现在这个情况,如果继续治疗,可能会花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最后的结果也无法保证。”
韩立没说话,一直出门走到电梯间里,在窗口前站了一阵,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
空气里带着一丝丝浅淡的凉意,窗户没关,有风将雨吹进来,雨滴落在脸上,他总觉得没法清醒过来,像在做一个没有尽头的噩梦。
也没有人来唤醒他。
住院部只有一层是重症监护室,乘电梯到那一层,韩立走出去,脚步虚浮,和梦游差不多,从长廊这头看过去是一排窗,他走得很慢,一间房一间房地辨认里面的人。
每个房间里都是奄奄一息的病人,毫无生气,有时看得太久,他视线也变得模糊,就停下来,最后他听见有人在叫他。
“老大?”宋雅从长廊一侧的椅子上起身过来,盯着他,“你来看梁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