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把这一切都告诉时锦。
他想要时锦知道自己原本的将来是什么样。
“瑄王,其实我们……”
温良的话刚起了个头,便被身后传来的一阵脚步声打断了。
温良和时锦同时心生警惕,打住了话头,一起往后看去。
只见屋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道墨蓝的身影,那个人的身形极为颀长,却又极为消瘦,发白的面色使他看上去格外憔悴,但他的脸也极为好看,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饶是温良并非第一次见到他,也被那张脸惊艳得怔愣了一瞬。
倒是温良身前的时锦浑身气压骤然下降,他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时烨,眼中的仇恨几乎要顺着空气溢出来。
可惜时烨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在时锦身上,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温良。
温良被时烨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往时锦身上靠了靠。
时烨抬脚往里走。
时锦顿时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恐惧和愤怒在他脸上交织,他试图用拔高的声音来掩饰自己的情绪:“你来做什么!”
时烨对时锦的声音置若罔闻,径直走到温良身边,他长得极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温良时,身上的气势宛若巨山一般压了下去。
温良被压得快要窒息,急忙往时锦怀里躲,显然把时锦当成救命的稻草。
时烨看着温良狼狈的样子,忽然扑哧一笑:“原来灵石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时锦懵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气得声线也抖得厉害:“你居然偷听我们谈话!”
时烨掀了掀眼皮子,反驳得理直气壮:“我光明正大地听,何来偷听一说?”
时锦差点吐血:“你!”
这时,温良也隐约明白了什么,他震惊地睁大发红的眼睛,想问又赶紧把话咽了回去,他不知道时烨听到了多少,更怕多说多错,于是咬着唇不说话。
可惜时烨没有放过他的打算,道:“我还是低估了你,想不到你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把主意打在灵石上。”
温良自知躲不过去,他嘴唇哆嗦,只能装傻道:“太子殿下,你在说什么灵石?我听不太明白。”
时烨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寒冰:“就是你打算用来帮瑄王篡位的灵石。”
温良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他吓得两条腿都在打哆嗦,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装傻下去:“太子殿下,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灵石,我……”
“不知便不知吧。”时烨不以为意,“忘了说,灵石在我手上,若你想拿到灵石,恐怕只能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这句话宛若一道惊雷,在温良耳边炸响。
温良一时没支撑住,从跪下的姿势变成瘫坐在地上。
他整张脸惨白无比,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散,他满怀希望而来,结果在这一刻被绝望的巨网笼罩得结结实实。
原来太子早就知道了那块石头的好处,甚至赶在他之前拿到了那块石头。
若是这样,他还有何挣扎的余地?
他败得彻彻底底,就像那被人踩在地上的咸鱼,连翻身的机会都没了。
温良神情麻木地从地上爬起来,最后一次地看了眼时锦,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太监还守在屋外,见他出来,眼中浮起一丝轻蔑:“想说的都说完了吧?走了。”
温良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跟在太监身后。
走出昏暗的天牢,外头明亮的光线迎面洒下。
温良眯了眯眼,等他适应光亮后,又看见了那一面高大的暗灰围墙,如同他今后的人生,再也没有任何鲜亮的颜色做点缀。
他从小就不是会屈服于命运的人,可是造化弄人,他的挣扎、他的反抗、他的努力到头来变成束缚他的绳索。
他总觉得他的人生不该是这样。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他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认命”二字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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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良走后,屋子里只剩下时烨和时锦两人。
时锦的脑海里一片混乱,他一方面在想温良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一方面又在想时烨对温良说的那些话。
既然连时烨都这么说……
那么温良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这世上真有能逆转乾坤的石头?
时锦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他能感觉到方才温良还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可惜都没来得及。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几个士兵从屋外拖进来一个鲜血淋漓的人,留下一路血痕,最后把那个人扔在床前。
屋内瞬间被刺鼻的血腥气味填满。
时锦被拉回思绪,皱了皱眉头,他看向地上那个鲜血淋漓的人,哪知道却在下一刻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平、平安?”时锦当场从床上弹坐起来,他一个箭步上前,蹲下身仔细一看,
只见地上的人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液染透,从被鞭子抽打得破烂的衣服下,可以看见一条条皮开肉绽的骇人伤痕。
平安的脸上沾染了不少血,但挡不住他在死亡前一刻凝固的痛苦表情,许是痛苦到了极致,他的脸狰狞到吓人的地步。
平安已经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