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关系,到底有违伦理。
穆凉不理人,林然只当她心情不好,毕竟是阿爹先坑阿凉的,怎么看来都不厚道。再者去了大理寺的地牢,肮脏又诡异,出来也不会有好心情。
阿凉不理她,她就不问了,静静陪着她。
林然思安一阵后,不觉沮丧,只要阿凉安全出来就成。穆凉不动,她就伸手侧身抱着她,脑袋倚靠着她的肩膀,也合上眼睛,静静听着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车厢内寂静,给人温馨的感觉,穆凉被林然紧紧抱着,心里的不安与慌张被一股暖流冲淡了。四肢百骸中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她低眸看着林然露在外面的小耳朵,一动一动,就像兔子一般。
她心中出奇地平静了下来,脑海里一片红白,就只盯着那只小耳朵。
耳朵的主人或许憋不住了,脑袋又蹭了蹭,耳朵也跟着一动,穆凉微微一笑,伸手就去摸了摸,温热的触感让指尖生热。
林然莫名又被揪住耳朵,下意识就给自己辩白:“那个、那个是阿爹说的,他说苏长澜不敢将你怎么样,就把我拖了回去。不过,阿爹也是为了我好。”
这次将她从漩涡里拉了出来,岂止是好一字可以形容的,林然心里对穆能感激,真正当父亲一般敬重。
她见穆凉安全,在意的就只有这一件事,她苦口婆心地解释,就希望阿凉莫要生气。
只是说话的时候,脑袋都不敢抬。她在外连信阳长乐都不畏惧,对苏长澜也没有恐惧之心,胆子大得很,但对穆凉,少有的胆小。
胆小二字,也不合适,或许从小到大,习惯了这种与穆凉的生活方式。阿凉待她好,她对阿凉有喜欢、有尊敬,爱与敬共同存在。
她面对穆凉,存着愧疚,林家的事却总将她迁入麻烦里,她蹭了两下后,顺着就摸到了自己耳朵上的那只手,握着,而后轻轻开口:“这件事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此事当是信阳殿下的麻烦,林肆的行踪只有她知晓,如今突然被抓,信阳殿下要救林肆,也要查清这件事,你就莫要管了。殿下说会救,你就安心等着,这些时日就不要出府了。”
穆凉耐心安慰她,这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了,深入骨髓,今生怕是都无法改了。
低眸看着在蹭她的林然,忽而不知没有了她,她的人生又会是怎样?
是否如齐越那样与不喜欢的人过一生,无悲无喜,无爱无恨,碌碌余生,再回想时,一丝念想都没有。
还是像长乐那样,与世俗做出对抗,整日里流连青楼楚馆,纸醉金迷。
细细想来,都不如眼前的生活。她可以为林然的成长而欢喜,为她的努力而欣慰,为她的欣喜为展开笑颜。
她深深凝视,也不觉得洛卿可恨,不觉得林肆荒唐,她早就掉入了陷阱里,就算此刻醒悟,也舍不得从陷阱里走出来。
错就错了,人生中每人都会犯错,她知错而不改,就做一恶人吧。
林然继续蹭着,听着阿凉轻柔的声音,心坎里都觉得舒服,她大胆地扬首,不安的目光撞上阿凉迷茫而痴迷的眸色。
眸色不见清澈,如同阴沉天气般的乌云蔽月,看不见银辉般的月光,徒留遗憾。她微微凑近,想赶去那些碍事的乌云。
乌云赶不走,无心间触碰到炙热的呼吸,她不由一滞,眸色呆呆。
林然平日里不呆,遇到暧昧时,就变得左右摇摆。
用长乐的话解释,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贼胆在时间的消逝里变大了些,尤其是想到这是阿凉欠她的,就鼓着勇气凑过去,双手揽着她的腰肢,不让她逃,不让她拒绝。
马车颠簸,不如往日屋里安静,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传入耳膜中,穆凉知她意而纵容。
本就是欠她的,若拒绝,定不会罢休。她阖眸,纵容她片刻。
她不拒绝,就是对林然最大的鼓励。
轻轻碰上,慢慢舔舐,那些苦涩的味道就散去了,留下的只有她们融合在一起的味道。
她尝过味道之后,就欲罢不能,深深去摸索,扣住腰间的手更为用劲。
舌尖上炸开的味道就像是糯米糖糕,香甜而绵软,忍不住更进一步。舌尖碰到牙齿后,微微用力,舌尖缠绕在一起。
呼吸停滞,短暂的窒息让穆凉稳不住身形,软在林然怀中。
林然呆呆地看着她面上的红晕,小算盘得逞后,她就沉默不语了,握着阿凉的手,在她手腕处轻轻摩挲,听着她微带急促的呼吸声。
阿凉怕是不懂亲吻,想必以前没有的,她傻气地想,以后对阿凉更好些。
两人心思各异,穆凉羞涩而不抬首,首次将林然当作自己可依靠的人,疲惫的感觉涌上头脑,不自觉睡了过去。
等到了王府,林然也不叫醒她,反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将人轻轻抱下马车。
*****
穆能当真睡了回笼觉,醒来后神清气爽,去梧桐院时找那不省心的两人。
一进院子,就见到林然在耍枪。
林然并不只爱一种兵器,练武时不分彼此,剑法好,枪也耍得凌厉,枪花如风。穆能站下来后,看了两眼,道:“耍得可以,阿凉回来了吗?”
“阿凉在睡觉,阿爹吃午饭了吗?我陪您喝一杯?”林然停了下来,吩咐婢女去准备午饭,又从阿凉的库房里找出几坛好酒来。
阿凉与她很少喝酒,但府内有个爱喝酒的人,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
穆能从不嫌弃酒多,穆凉睡着,话也不好说,等她醒来再问。看到婢女手中的酒后,他眼睛一亮,拨开酒封,醇厚的酒气让人精神一震,骂道:“小兔崽子,藏了这么好的酒,你喝真是浪费。这些都搬我房里去,拿些普通女儿红来。”
林然:“……”
她喝酒哪里就是浪费,不甘心道:“这是从我父亲那里找来的,据说有二十年了,不算好酒。”
“是你自己不会品,这酒最少四十年以上,比你娘都要大,喝比自己年龄大的酒,也不怕折寿。”穆能直接让人搬酒,不理会林然的哀嚎。
小孩子喝酒,就是浪费,不懂酒意。
林然郁闷,眼巴巴看着婢女将酒搬走,被阿爹拉着坐了下来,喝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酒。
酒味比起方才的酒要大了很多,她嗅着刺鼻的味道就觉得不好,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林然的酒品好,酒量也不差,不过遇到的人不同。穆能在酒罐子里泡了几十年,喝的酒比林然喝的水都多,哪里是他的对手。
酒过三巡后,林然醉得脑袋都撑不住了,对面的人还是一副清醒的神色,反叹道:“这个酒量怎么不随洛卿,随了信阳那个憨憨。好的不随,就随坏的,信阳憨了一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聪明一回,太感情用事。”
林然迷糊听不清这些话,两只眼睛盯着酒杯:“阿爹,你的酒杯成、成妖怪了,它在动。”
“那是你眼睛在动,它动,就好了,我还有一个妖怪,可以出去打坏人。”穆能拍了拍她的脑袋,让婢女扶着她回去,自己一人继续饮。
林然回到院子,穆凉早就醒了,在廊下静静站着,见人醉醺醺地回来,就几步走过去,将人接过来,吩咐道:“让厨房做醒酒汤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然耷拉的脑袋又扬了起来,整个身子倚靠着她:“阿爹骗我父亲的酒……那酒比我大。”
“阿爹骗你,又不是第一回,你就认了。”穆凉也是无奈,小的老的都不省心。
将人送回屋子里后,林然扯着她的手臂不放,两人顺势一起倒在了榻上。
榻上绵软,林然躺着舒服,酒意涌上来,她盯着眼前的人:“阿凉,你别晃了,我头晕。”
穆凉无奈,哪里的是她在动,是这小酒鬼眼睛有问题,她费了番气力将酒鬼的外衫给褪了,盖好被子,她欲直起身子,发觉腰上被两只不安分的手攀上了。
“手拿开,再不拿就生气了。”她试着去解开两只手,发觉酒鬼的力气大得很,无奈道:“小东西,你想怎样?”
林然半睁着眼睛,将人拉紧了些,两人贴在一处,得意地悄悄一笑:“阿凉,我们煮饭吧。”
“煮饭?你饿了吗?”穆凉透不过气来,眼前的人笑意狡黠,她握着那双眼睛,好让她快些入睡。
当真酒醉,真是比清醒的时候还难缠。
林然眼前一片黑暗,迷迷糊糊当真就困了,听着阿凉的话,想到就回答了:“就是煮饭的那种,生的变成熟的。”
“少胡说,脑子里成天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生米肯定要煮熟,不然怎么吃。”穆凉维持着自己的姿势不变,十分难受,偏偏那两只手根本就没有松开的意思。
本困倦的人听到这番话,松开两只手不去搂住腰,反去捉住阿凉的双手,眼前一片光明:“那我们煮饭吧。”
说罢,就亲上穆凉微抿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