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泱洗完了碗就准备回去睡觉了。
回屋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隔壁传来异样的动静。她武功高,耳力很好,所以听得非常清楚,轻欢在压抑着哼唧,像是在忍受着强烈的痛苦。
她几乎是本能地一步跨到轻欢门前,想要打开看看是什么情况。可是手马上要摸上门把的时候,又滞留在半空,想去碰,又不敢。
她希望自己进去吗
她需要自己的关心吗
轻欢好像抽了一口冷气,她嗓子里的声音就快要压不住了。南泱心里一急,也想不了太多了,压下门把打开了门。
祝轻欢没有在床上,她狼狈地趴在地上,妖娆的卷发贴着地板,云一样散开。她一只手捂着肚子,脸蛋惨白,额头上全是汗,脖子也泛着水光。
南泱忙过去蹲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祝轻欢疼得都快出现幻觉了,她眯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南泱,嘴唇哆嗦着“你”
南泱把祝轻欢扶到床上躺下,她眉头皱着,一脸认真地弯下腰去探祝轻欢的额头。南泱弯腰的时候,长长的黑色头发垂在了祝轻欢的脸上,很柔软的发质,轻轻一扫,就让她想去挠一挠那块痒痒的皮肤。
“肠胃炎,发烧。”南泱惜字如金地吐出这五个字。
祝轻欢疼得头晕目眩,她只知道自己八成是犯了肠胃炎,但她没料到还牵连了发烧。
“我送你去医院。”
南泱转身就走,想回自己房间去拿车钥匙。
“你别”祝轻欢忙虚弱地叫住她,“别去医院,我会被拍到的。”
“不要命了吗”南泱皱着眉看向她。她鲜有用这么严肃的口吻和祝轻欢说话,可就连这像极了发脾气的一句话,也是轻柔的语调。
“不行我有合同,我不能在开拍前出黑料”祝轻欢的嗓音颤颤巍巍的,“我和你的婚讯还没有公开,圈内人又都知道我和梅氏的关系,如果我和你去了医院,明天明天我们未婚先孕的稿子就上头条了”
南泱从来没觉得明星这个职业这么麻烦。
“那你就这样躺着,能行吗”南泱觉得不妥。
“没事你帮我倒杯水,我肠胃炎是老毛病,抽屉里有药。”祝轻欢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眼睛都睁不开,还不忘了叮嘱“白开水就行,你不要往里面放糖或者盐什么的”
那颗水煮白菜可能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了。
南泱叹了口气,去楼下倒了一杯水上来。她从抽屉里找到药,把水和药递到祝轻欢的面前。
祝轻欢艰难地爬起来,头昏脑涨的,眼神发虚。她盯着那杯摇摇晃晃的水,闷咳了两声,想抬手却没力气。
“喂你”南泱询问着她的意见。
祝轻欢抬起眼,有点不悦地看了南泱一下,似乎在对她的越矩表示不满。她这时候生着病,眼睛周围散着滚烫的红晕,虽然做出了不太友好的表情,看起来却异常地妩媚。
轻欢当年修过道,所以她的容貌总是染着修道人特有的清冷,掩住了她原本美艳的五官。祝轻欢可没修过什么道,她的一颦一蹙都让这副五官的妖娆展现得淋漓尽致,像极了祸国殃民的妖精,抬一下眼就能把人看得血气上涌。
她和南泱的长相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媚似火焰,一个冷如霜雪。霜雪靠近火焰的必然结果就是,被融化,被蒸干,变成水,变成一样堕落的颜色。
南泱忍了很久,才强行忍住想要吻她的念头。
“张嘴。”
南泱举起胶囊。
祝轻欢虽然看上去想拒绝,但她疼得眼睛都看不清了,只得顺从张开了一点点嘴唇,昏沉地等待着投喂。南泱把胶囊推进了她的口中,离开的时候,指腹忍不住轻轻蹭了一下她的下唇,湿润又柔软,带着灼人的温度。
祝轻欢感觉到了那短短一触里隐蕴的。她把药丸干吞了下去,皱着眉,警告南泱“不许亲我。”
她的本意是要保护自己的,可是她一脸病容地说出这句话,只会让南泱那双淡漠的眼睛多染几分浑浊。
南泱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站起身,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卧室,门都没帮忙关。
祝轻欢看向南泱消失的方向。她是生气了吗祝轻欢模模糊糊地想。
她没力气想太多,汹涌而来的病情让她昏昏欲睡。她把自己陷进柔软的被窝,闭上眼酝酿睡意。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有个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
祝轻欢迷蒙地睁开眼,模糊看见南泱站在她的床边。
“我给你煮了一碗粥。”南泱手里拿着一个白瓷碗,右手拿着一只小巧的调羹,“起来吃点东西吧,胃里空着难受。”
“你去煮粥了啊”祝轻欢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还以为你走了呢。
这后半句话出现在心里的时候,祝轻欢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可能确实是烧糊涂了。
“嗯。”南泱点头,“吃一点吧,这样舒服一点。”
祝轻欢瞥了那白粥一眼,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确实饿了,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刚刚的呕吐更是让胃里一点存货都没有了。粥的话,她厨艺再烂也不会难吃到哪儿去吧。
“给我吧。”祝轻欢拖着似乎都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
南泱递了过来。祝轻欢接过碗,舀起一大勺递进了嘴里。
舌头碰触到那勺粥的时候,她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毕生所有的礼教,才强行压下身体呕吐的求生欲,没有把那口粥喷到南泱的身上。
她眉尖终于皱起来了,“你到底是怎么做的你在里面又放了什么”
南泱看着她那隐忍的表情,怔了一下,解释“就是一点糖。”
不可能,一点糖绝对没法成就这么恶心的腻味。
“你不要再做饭了,”祝轻欢把碗放到桌上,眼神都涣散了一点,好脾气地为南泱纠正了一条不适合她发展的爱好,“你做得真的好难吃。”
“有有吗”南泱难得地结巴了一下。
“还是说,你在故意报复我”祝轻欢眯起眼睛,审视一般打量着南泱。
南泱摇头。
摇得很真诚。
祝轻欢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仍然烫得不行,但是没办法,她还是好饿。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从床上爬起来,拽了一条毯子披在肩上,然后虚弱地弯着腰,跻着拖鞋下了地,用沙哑的声音对南泱轻声说
“跟我来吧。”
厨房应该也没想到,它会在大半夜被再次光顾。厨房更想不到,它会容纳一个看上去无比奇怪的场景。
一个病得奄奄一息的人站在前面双手颤抖地做饭,另一个健康的人站在后面双手背着无所事事。
祝轻欢虚弱地裹着毯子站在灶台前,一张脸惨白,只有眼尾发着灼烫的红晕。她一只手还捂着抽痛的肚子,另一只手却得拿起汤勺,搅动着粥锅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