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渡要是肯打听打听,说不定明天就能学会做人了。
可是凡渡是那种跟别人结交的人么?
他每天的作息基本上是这样的,早上比值日生来的都要早,晚上走的比住宿生还要晚,除了上课回答问题基本上就不开金口,每天耳机一戴不仅屏蔽了噪音连着老师的讲课声都一起给屏蔽了。
他这不叫作孤僻,叫有病。
大概除了喜欢看脸的小omega,全班没一个人喜欢这个转校生。
放学的时候谢故突然被人给拍了一下,“哎,谢哥你看。”
谢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凡渡一个人背着个大包,耳朵上挂着耳机,一步蹭两步仿佛格外不情愿地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方兴业磨了磨牙,“咱什么时候揍他一顿吧,真是的,哪个野鸡学校转过来的,拽什么拽啊?”
谢故没有搭茬,因为他和方兴业并不是那么熟。
方兴业一直致力于校霸这个职业,本人留了两级,按着年级也该上位了,然而谁能想到横生出来了一个谢故,拦住了他上位的路。
方兴业看谢故不顺眼,早年找茬打过好几架,都被谢故给用武力镇压了,捏着鼻子改叫谢故一声“谢哥”。
谢故只想着回家,脚步加快了一些,方兴业跟上了他,突然又喊了一嗓子,“你看!接他的是什么车!”
谢故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凡渡上车的一幕,车头上有个金红色的盾牌。
方兴业发出了酸不拉唧的声音,“这丫是个大少爷啊。”
谢故终于扭头说了一句,“是什么和你没关系。”
他眼底留下了凡渡上车前不耐烦皱眉的样子,仿佛这车不是来接他回家,而是来送他上刑场似的。
凡渡坐在车的后座,一路都没有说一句话。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个大少爷,他其实也习惯了,凡渡打从坐车的那天起就没吭过一声儿,仿佛是个不存在的空气人。
送到了地方,凡渡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家门,硬生生地忍住扭头住酒店的冲动。
他都已经住了一个礼拜的酒店了,今儿个他爸专门打电话过来,让他务必回家一趟。
说起来这算不上是他的家,应该说是凡程平和他的便宜老婆的家。他爸在他妈病死的第二天就欢欢喜喜地领证结婚了,踩着出丧的点跟别人和喜酒,也算是个奇葩了。
凡渡不知道自己来这儿能干嘛,要说有个住的地方酒店就可以,还有免费的早餐吃。
他在家门口足足徘徊了半个多小时,和回家的凡程平撞上了。
许久未见,凡程平反应了好久才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儿子,还有些奇怪,“在这站着干什么?”
凡渡把“我没钥匙”这话给咽回肚子里了。
他低着头跟在凡程平的身后走进去,心里掐算着自己离十八岁成人自立门户还有多少天,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么寄人篱下了。
保姆递过来了拖鞋,凡渡道了一声谢,刚脱了一只鞋,就听见一个公鸭嗓在喊,“你带回来个谁啊?”
他一抬头,看见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小孩儿正怒视着自己。
凡程平对这个小孩儿倒是慈眉善目的,“小华,叫哥哥。”
林烨华没憋着自己的怒意,“哥哥个屁。”
好么,真热闹,凡渡想起来了,凡程平后找来的便宜老婆还有个小儿子。
林太太赶来战场的时机可谓是恰到好处,她先是不轻不重地给了小儿子一巴掌,紧接着体贴入微地帮凡程平拿公文包,还顺带着问候了一句,“今天累不累啊?”
她像是个摆在橱柜里供人赏玩的瓷器,漂亮精致到无可挑剔,然而就是冷冰冰的,让人生不起任何亲近的念头。
凡渡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热闹地凑在一起,心知肚明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他这个多余的也不去打扰别人,问了保姆一句自己住在哪里,背着包就上楼了。
饭点的时候保姆来敲他的门,“少爷,吃饭了,少……”
凡渡没出门,对门的林烨华出来了,结果发现叫的不是自己,把门摔地惊天动地。
事实证明,凡少爷和林少爷是不能共存的,单就是吃一顿饭的功夫,林烨华就已经找茬找了七八次,最后更是来了一句,“这饭桌上有外人,我吃不下去”而后就赌气退场了。
凡渡面无表情地吃了一口白饭,权当自己听不见。
凡程平大概也没找到和这个继子和平共处的方法,打是打不得的,只能唉声叹气。
林太太连忙自我检讨了一通,回头又嘱咐着保姆送一些吃食上楼。
一顿饭下来,凡渡反倒是吃地最多的那一个。
不吃白不吃嘛。
他看的很通透,自己早晚都要滚蛋,还不如趁这功夫多吃几碗白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