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感知了一下便选定了一个方向迈步走去。
一开始他打算什么都不做,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想要知道那个猎物会在他的世界里搅弄出什么样的浪花。他期待自己能抓住猎物的弱点。
黎炎很快便知道猎物的名字——柳遗爱。
一个忧郁缱绻又风流的名字。
对方在他的世界中化作了一个成年男子,高大健壮,样貌超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余下那一个百分点还是黎炎自己腆着脸夺回来的。
猎物一出场便以自己的脸给黎炎的创造力来了个下马威。
他的耀眼夺目是黎炎的想象力都无法胜过的。
黎炎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目露危险地瞅着那个男人被一群见到美人便走不动路的男男女女搭讪。
为了让猎场完美,他给猎场定下的规则近乎真实世界。虽然他可以动念更改,但显然为了这种小事情就惊扰猎物,并不是明智之举。
冷哼了一声,黎炎轻轻念了念对方的名字:“柳遗爱……”
多念了几遍,随着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从记忆之海浮出,黎炎确定自己对这个名字有意见。
他对柳遗爱三个字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在他所知中,有个人非常喜欢的一本书中某个角色的名字便是柳遗爱,而这个人与他不能共存。
“巧合么?”黎炎心头生疑。
他本以为这是一只误入的迷途羊羔。
不过这没关系。黎炎没烦恼多长时间就想通了。反正只要让猎物有来无回就行了。
顶着柳遗爱这么一个风流多情名字的男人,接下来一段时间在黎炎猎场中的行为却十分禁欲克制。
没有风花雪月纸醉金迷,仅有万丈红尘过、片叶不沾身,潇洒肆意得像是水中月镜里花,任谁都不能沾染他分毫。
他每天的日子很悠闲,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凭借那张脸和那副比男模还要男模的体格,到哪里都吃得开。
他过的是神仙日子,微笑几乎没从他脸上退过场。他对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很友好,但也不是能随意任人欺负的老实人。
柳遗爱像是游戏里的满级大佬,到哪儿都能从容淡然,也都能找到乐趣——他就算是路边遇见一只野猫,也能把猫哄开心了纵容他这只两脚兽逗着玩。
相比之下,猎场主人黎炎反而显得‘可怜’了。不吃不喝也不睡即使实际上他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柳遗爱,还隐藏着自己踪迹,不让对方察觉。明明他对柳遗爱没有那个方面的欲望,表现得却像个跟踪狂或者说是痴汉。
黎炎沉默了。他没想过要当个变态。
很自然,这种隐秘的不快源自于谁,气也要出在谁身上。
接下来柳遗爱的生活便起了点小小的涟漪。不痛不痒,但反正教他没以前那么舒服。
比如——
走在路上会莫名踩狗屎。晴好日子露天喝茶会被不知从何处跑来的公狗尿一腿。吃饭吃到苍蝇。洗澡洗到一半顶着一身沐浴泡沫还没冲掉但停了水。
类似的尴尬见缝插针似地搅得人哭笑不得。这些小麻烦让柳遗爱的人都没平日里潇洒了。
尽管如此,耗费了不少时间的黎炎仍没有找到柳遗爱的弱点。
对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滴水不漏,能看出他阅历丰富,极懂人情世故。
黎炎不得不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已察觉,又或者对他的了解超过了他所认为的程度。
在黎炎要往更深处想去时,柳遗爱无意中表露出了一个愿望。
一场酒会中,衣香鬓影,衣冠楚楚的柳遗爱跟人聊天时被打趣:“你还缺什么呢?你怕是什么都不缺了。”
柳遗爱摇晃着酒杯,宴会上迷离灯光为他镀上一层神秘的气质,他眉目深邃,以优雅的语调轻轻地半是说笑半是正经地道:“这世上不存在什么都不缺的人。比如我,看起来什么都不缺,实际上有样东西我很缺。”
别人追问:“什么大宝贝能让你心心念着求而不得?”
柳遗爱:“一个能让我心动的人。”
听者面面相觑,都觉如柳遗爱这般一看就知道阅人无数的家伙,怎么可能没遇见过一个能让他心动的人?倘若真如他所说,一直以来都没人让他的心动一动,那岂不是反过来证明在他眼里所有人不论男男女女都是俗不可耐?
此话真是一棒子打翻在座以及不在座的所有人。
被男人表面的风度和温柔遮掩住的高傲此刻暴露无遗。
偏偏众人心知这个男人有资本说这样的话,任谁都无法反驳他。
一阵沉默之后终于有人轻咳了一声无奈地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心动?”
柳遗爱轻啜了一口杯中酒,想了想道:“别的不说,至少脸要比我好看吧。”
“……”
有人认为柳遗爱这是在讲冷笑话。比脸的话,有眼的人都能看出来没几个人能比好么。
“你这样的人,看起来不像是这么……看脸的吧?”有人不服气。
只有肤浅的人才执著于皮囊。有内在的人更偏爱有趣的灵魂。
哪知柳遗爱闻言反而面露些迷茫地道:“看脸难道不是人类刻入骨髓写入基因的本能?”
说着他还摸了摸自己的脸,颇有些认真地继续道:“你们……呃……人类本就是一种动物,再高级也逃脱不了动物的定义。脸的好看与否,魅力是大还是小,追根究底,都是一种吸引其他人类或者说是迷惑人心的工具。我看脸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何况,就算有人光靠颜值能打动我,那也仅仅是打动了我,能不能让我爱上对方,为那人痴狂,就完全看天意安排了。”
这套说辞……有人嘴角抽了抽道:“照你这么猖狂,你就不怕终有一日你遇见了那个能让你心动的人,结果对方仅仅是被你的脸打动了,对你的其他毫无兴趣?”
柳遗爱露出个有些微狡猾地微笑道:“至少我的脸成了一块撞动他心意的敲门砖,总比完全不感兴趣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