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的天是一副画。天边的云霞缠绕着,紫色与红色构成了画卷的主色,白与蓝被挤到边缘,无立足之地,再远再远的天际,已能隐约看到暗色,夜晚即将到来。
多么瑰丽的画卷——如横滨惯有的血色一般,美丽的、择人而噬,让人不寒而栗。
横滨一家咖喱食屋中。
座位上只零星地坐了几位客人,生意并不是很好。其中一名红发男子和一名黑发少年坐在一张桌子上,显得认识熟稔。
池鱼渊往嘴里送了一勺咖喱饭,有些满足地眯起了眼:“老板的手艺,又进步了啊。”
日本人的口味偏于清淡,然而池鱼渊本人无辣不欢,能找到这样一家卖辣味咖喱——还是特别辣的——的食屋可不容易。
走过的老板笑眯眯地躬身:“池君过奖了,这样的手艺,可不敢当你的夸奖啊。”
池鱼渊是这家食屋的常客,日子久了,老板也和他熟悉起来。不仅如此,池鱼渊也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同好。
灯光下有着红色头发的男子往嘴里送了一口咖喱饭,感受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咖喱,一样的辣,当然,也一样得好吃。
他张嘴正想说些什么,池鱼渊却像是知道他下一句话是什么,急急忙忙截住他的话头,问道:“说起来,织田作,你今天为什么来那么晚?”
平时两人如果碰巧遇到一起,大多时都是前后脚进店的,今天却是池鱼渊快吃完了一大盘咖喱饭,织田作之助才推门而入。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强调说:“我姓织田……今天我们公司加班了。”
他说道:“临时任务,没有办法。”
“你们公司不行啊。”池鱼渊听了,摇头晃脑,说,“这样下去迟早要完的。怎么能动不动就让员工加班呢?”
他转了转眼睛,又问:“加班有加班费吗?”
织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诧异地问:“加班费……是什么?”
加班费是什么?没听过,没见过,不存在的。
池鱼渊听了他的话,倒吸一口气,十分鄙视:“连加班费都没有?这垃圾公司真是……”
他背过身去偷偷骂了一句,“幸好我没给抓去加班。”
织田作之助看到他一个人小声喃喃,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池鱼渊一本正经地说道,继续吃自己的咖喱饭。织田作之助却又问:“你不开心吗?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池鱼渊答他,明显有些蔫嗒嗒的,“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换个工作而已。”
“毕竟现在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薪水也不尽人意……最主要的还是来了一个新上司,真是烦人。”
池鱼渊往口里塞了一大勺咖喱饭,说:“感觉最近没什么好事……烦。”
说真的,太宰治这人很烦。
整日无所事事让他这个社畜羡慕妒忌也就算了,这人还像是有一颗玲珑心一样,站在他面前简直像是要被他看穿。
池鱼渊老感觉多和他对视一会儿,自己的秘密都得给他掀个底朝天。
他隐隐约约有些后悔,当时因为一点儿微不足道的薪水,以及心里头少年中二的念头,加入了港口黑手党,实在是他人生的败笔。
他想了想,问旁边的织田作之助:“织田作,如果你想要辞职的话,会怎么样做呢?”
织田作之助,港口黑手党的一员,他们两人其实早就见过面了。只不过池鱼渊在港口黑手党和个人时间里分别用了两张脸,所以织田作之助只以为他是一名普通的公司职员。
他知道织田作之助早有退隐之心,倒想问问他会怎么做。
织田作之助愣了愣,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池鱼渊就眼睁睁看着这个老实人慢吞吞地说:“我不知道。”
“?”
池鱼渊缓缓发出一个问号。同学,还有这种操作?你是想裸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