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渊可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个答案。他愣了一下,心想自己可能没问清楚,织田作之助这人老实巴交他也是知道的,于是继续耐心问:“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辞职了,你会做什么呢?总得再找一份工作吧?”
都想退隐了的人,不会连自己的后路都没有想好吧?比如应该如何委婉地提出辞职申请,是霸气打脸狗老板,告诉他“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至于你!老子就不侍候了!”,还是平平淡淡地走人呢?
而且没有了工作就没有钱,没有钱,哪还能吃咖喱饭呢?所以不还得想一下以后的工作?
织田作之助告诉他:“我以后……打算写小说。”
写小说啊,池鱼渊点了点头,明白了。他来横滨这些年,也起过写小说的念头——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小说书籍,大多都偏向严肃经典,让他难以继续看下去。
“这条路也不错啊,可以写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表达自己的看法……”池鱼渊给织田作之助点评,“最重要的是,写小说时间相对宽松,还绝对没有,狗老板!的!压!榨!”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简直是咬牙切齿,能脱离狗老板的压榨,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对了,”他又想起什么,又问,“织田作,你如果辞职的话,会怎样提出来?”
织田作之助无意识地用勺子刮了刮盘子底,想了想才说:“如果我辞职的话……”
他还没说出个囫囵来,一道声音斜插进来:“诶?织田作要辞职?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这声音笑嘻嘻得,带了点玩笑的意味,听在池鱼渊耳朵里,又说不出的熟悉。
池鱼渊眉心一跳,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一只少年身影。
黑色的、微卷的头发,鸢色的、像是掺了蜜的眸子,微微上扬的嘴角弧度,全身缠满了绷带,脸上仔细地包扎了几处伤口。
他披着黑色风衣站在门口,晚霞的余光照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了一层金边。他勾起嘴角看进来,奇异地,池鱼渊居然能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池鱼渊的心脏砰砰砰得跳。
夭寿啦,垃圾上司怎么在这里?!
却见太宰治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很快便掠过了他,朝织田作之助走过来,带了几分轻佻笑道:“哎呀呀你终于受不了这里了吗?不如来和我一起自杀呀~”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认真强调:“我姓织田……为什么你们两个总是叫错呢?”
池鱼渊回过神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想起来自己这张脸,太宰治应该是不认识的。
不过……他怎么不知道,织田作居然认识太宰治这个绷带浪费装置?
太宰治却已经转向了他,问道:“这位是……?”
织田作之助给他介绍:“这位是池鱼渊池君,我们经常在这里吃咖喱饭。”他脸上罕见地露出一起无奈,说道:“就是你们两个,总是叫错我的姓……我姓织田,不是织田作啊。”
“没办法嘛,”池鱼渊摆了摆手,“谁让这样读顺口呢?”
——“谁让这样念顺口呢?”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出现,同时消失。池鱼渊一愣,太宰治已经反应过来,看向他,弯起眉眼:“呀,先生居然和我很有默契啊……你喜欢自杀吗?我们可以一起哦~”
一点暖光洒在他的发端,这个人笑起来时,真是无可救药得,让人忍不住沉沦进去。
可无论池鱼渊怎么看,都看不到,找不到他眼底里的笑意。他真的在笑吗?池鱼渊忍不住怀疑。
常人听到太宰治的问题,大概会震惊茫然皆有之,所幸相处几天,他已经对太宰治产生了抗体,于是沉默了一会,他说:“不行。”
“自杀的话,你一个人就可以了吧——如果加上我,别人可能会以为我们两个是殉情了。”
池鱼渊面无表情:“对不起,我是个男人。”
“我对臭烘烘的男人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