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面对这样的情况,上不去下不来的,无奈急了。
顿了顿思考了一会,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着什么,咬咬牙,狠狠心,点了十个人出列,加上自己一起,眼底闪着恨意的看着面前碍眼的一老一少。
“就我们几个进去搜。”,说完,大义凛的看着他们,只差没有鼻孔朝天,“来吧,你们搜吧,从我开始。”,张开双臂,一副任由他们为所欲为的英勇姿态,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的李唯一心里直呵呵呵。
就他们,还是君子
李唯一鸟都不鸟面前的愤青脑残,转头看向身边的老支书,“支书爷爷,您看”。
老支书点点头,先朝着身畔的老伙计大队长点点头,而后看向人群后的民兵队长,还有大队会计他们颔首。
对方心领神会的拨开人群走过来,不用老支书开口,大家齐齐行动,对着面前十一个小兵将们,开始上下其手的搜身。
为了防止这群热血小愤青们真祸害自己村子里的人,大家搜的可仔细了。
特别是二舅公这位大队长,护短的他搜身的时候是哪哪都不放过,就是连人家戴着帽子的脑袋瓜,二舅公也恨不得戴上老花镜的去扒拉好几遍。
确认十一人没有夹带私藏,李唯一才让开了自己死死守住的门洞,站在边上比了个请的姿势。
一群人被抄家队长领着呼啦啦的进入院子里,心里都憋着火气,心说一定要掘地三尺好好搜,手上翻检东西的力道可不轻,看的李唯一眼角抽搐。
才想开口发表不满,边上的二舅公却是忍不住了。
“你们都轻点,轻点这是烈士家属家,你们也只是怀疑搜查,没有确切的证据下,手下留点情,不然到时候搜不出什么毛病来,这些被你们弄坏了打砸了的东西,你们可是要赔的”。
好吧,大队长一脸肉痛的发话,明明心里憋屈,可烈士的帽子压下了,要赔偿的帽子压下来,抄家队长只能特别憋屈的跟身边的人使眼色。
一番暗中沟通下来,搜查的人动作放轻了不少。
最后的结果嘛,自然是毫无所获的。
不仅毫无所获,跟在后头看着他们搜查的李唯一,还在他们收到房间里,看到每个房间都虔诚摆放着的时,她丫的,还特不要脸的在他们面前背诵语录。
更可气的是,这丫的背诵的比他们还流利,运用的比他们还要自如。
这也太打击人了一些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屋子院子就这么大,就是厕所他们也找了,只可惜,啥玩意都没找着。
心里郁闷的不行,暗地里一干人等,却早已经不知道把此刻还被关押在红卫会的梁改枚夫妻诅咒了千万遍,更是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压着那对乱咬人的夫妻狗上街去,武斗一番才解气。
咬牙切齿的暗恨着,最后目光瞄到神龛,抄家队长不死心,还亲自上前去检查了一番。
当时他还想着,即便找不到被举报的封资修,若是让他发现了这户讨厌的人家,不珍惜爱戴敬重主席,他也有借口发泄,有理由打倒他们。
只可惜啊,愿望是美好的,结果却那般让人失望。
主席画像真的是干干净净呢
这样的认知差点让他脚下打滑,一不小心碰到了,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糟心,特意供奉在此的。
抄家队长眼睁睁的看着那本崭新的,在自己一个措手下,就那样从神案上掉下,当时,队长惊的心脏都差点停跳动,恨不得给自己的贱手两巴掌,让你霉让你手贱的多一爪子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明明自己是来抄家的,不要到了最后,他自己反倒是落得个,侮辱主席,糟蹋破坏的严重罪名吧
那一刹那间,抄家队长惊的后背心冒起一层冷汗。
就在队长绝望,边上的手下们呆滞,全然不知所措,眼睁睁的看着落下的关头,李唯一动了。
迅速上前,双手及时接住,而后虔诚的奉在手里,嘴里大喊,“主席万岁,人民万岁”。
呼幸好,幸好啊
没有哪一刻,抄家队长觉得面前的小姑娘看着特别顺眼的。
李唯一是真心帮这位头头解围吗
不,当然不是
不过是想着,在这种情况下,与其跟对方结仇,打击对方,还不如施恩予他来的更划算。
这也是爷爷教导的自己的,结仇不如施恩,两者得到的结果那是大相径庭的,哪怕对方不领情,可是总比在未知对方真正实力之前去结仇来的安稳。
有着这么个插曲在,估计抄家队长心里多少也领情,加之根本没搜到所谓封资修,最后,这位队长领着手下在她家院子里喊了半天口号,跳了一圈忠字舞后,带队灰溜溜离开前,还不忘了和善的朝着自己点头示意。
直到目送一群小兵小将们远去,李唯一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想必打今日这遭过后,他们家也能安稳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动不动就有人上门来搜查了吧
待到小兵小将都走远了,李唯一看着村里围观的人即将散去,想着刚才是大家帮了自家的忙,给了她底气,李唯一忙大声喊大家等一等。
招呼完人等等,她自己快速的跑到二楼,装着进入仓房里拿东西,其实是从批发市场炒货瓜子干货店里,拿出一大袋的干炒豌豆。
倒入一个没有标识的小蛇皮袋子里,约莫有二十来斤重吧,提溜着又蹬蹬蹬的快速下楼,奔到大门外。
刚才她喊大家等等,大家伙满以为,她这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呢,大伙也都没离开。
结果等了约莫一两分钟,孩子急匆匆的再出来时,手里却提溜着个蛇皮袋。
众人纳闷,有眼尖的看着李唯一手里的蛇皮袋,他们就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乖乖隆,李家乖乖手里提溜着的袋子,是不是那种可以拿来做呼噜噜裤子的化肥袋啊”。
“呀,真的我看看,我看看,乖塞还真像唉”。
自小开始练武,耳清目明的李唯一听到如此议论,她哭笑不得,自己倒是忘记了,如今这样的年月,蛇皮袋也是好东西,更是忘记了,那所谓的干部们才穿得起的呼噜噜裤子啦
当然,心里疯狂吐槽归吐槽,面上她却努力端着乖巧的笑,朝着大家喊话。
“刚才多谢各位爷爷叔伯婶子,大哥、大嫂、姐姐们的帮助啦,谢谢大家给我壮声势,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答谢大家伙,袋子里是我爷爷弄来的一些炒豆子,大家伙要是不嫌弃,上来一人分一把子,拿家去哄娃子,或者是下酒都是好的呀”。
李唯一此话一出,一群人也不议论什么呼噜噜了。
一个个惊讶的很,心里暗道李家小妮子会来事。
他们再是想不到,自己就来看个热闹而已,居然还有好处拿
如此自然是一个个喜气洋洋的,自动自发的就朝着李家大门口围拥了过来。
李唯一伸手不停的抓啊抓,你一把,我一把,不一会就把炒豌豆送了大半。
最后剩下的,给刚才上前帮忙的会计,民兵队长,还有支书爷爷,还有二舅公,一人多分了两把,袋子里一层底子,李唯一干脆连着袋子一起交给了二舅公,让他拿家去给家里的表哥表姐们分分算了。
毕竟刚才她可是看见了的,她的那群表哥表姐们,但凡是人在村子里的,一个个都手拿武器,额,就是柴刀啊,镰刀啊,锄头啊,铁锹啊什么的,都跑来给自己压阵了呢。
眼下当着大家伙的面不好多给,一人就抓了点豆子香香嘴,不过李唯一也暗自打定主意,等回头爷奶家来了,她再拿点不惹眼的东西出来,再让爷奶出面去送给他们去。
送走了前来的看热闹以及帮忙的人,李唯一回家关门,开始收拾被人翻乱了的家中。
没等她忙活多久,牛毛扶着她奶奶归家。
别看李唯一匆匆赶回家来收捡东西,后来又跟小兵小将们斗智斗勇,再后来送人离开,其实也没多久的功夫,这不,人散去不一会她奶就到家了。
听到大门被拍响,李唯一也估摸着是自家奶奶回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跑来开门。
门一开,自家奶奶激动的进来拉着自己上下打量,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乖乖啊,奶的心肝肉啊,你没事吧啊”,
先前孙女跑的太急,等她反应过来时,孩子都已经消失的不见人影子了。
她人老了,腿脚就没有小年轻利索,加上担心孩子解决不了问题,自己还匆匆跑去了畜牧站,找不到老头子也没事,她给自己熟悉的二招打了声招呼,让她看到自家老头子就通知他赶紧回家,只说家里出大事了。
打好招呼,自己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匆忙往家奔。
一路往家里赶,何秀芬一路心里担心的要死。
这会子终于看到胆子比天大,越大越皮的孙女,她高高悬着的心才算安稳落地。
一见面,顾不上担忧家里有没有事,只顾着看孙女去了。
李唯一自然知晓奶奶的心疼与担忧,仍由奶奶上下其手的检查,她倒是乖巧,“奶,您放心吧,我没事,家里也没事。”。
祖孙二人手拉手说了半天话,把前因后果这么一说,俩人这才想起身边还有牛毛在呢。
老太太歉意的不行,赶紧招呼李唯一去给牛毛倒糖水,自己则是去了屋子里,也不管被翻的有些乱,孩子还来不及整理的房间,从玻璃橱里拿出一包,被糟心小兵将们不错漏拆开检查的核桃酥,嘴里骂着造孽,手却捧着核桃酥出来。
一出来就塞给坐在堂屋门口歇气的牛毛,“来,牛毛啊,吃桃酥。”。
“何奶奶,我不要。”,他都是大人了,而且桃酥这么精贵的东西,他一年到头都尝不到一次,可不能没脸没皮的白占人家的好处。
他可不是以前那个,只晓得张嘴吃的小毛孩了好吧
何秀芬却不顾牛毛的反抗,态度强硬的把一包核桃酥都塞进他手里。
“好孩子,都把你,你吃,别嫌弃这包桃酥看着是被那群倒霉催的开了封,但是我看过了,不脏,好孩子,你吃,你吃”。
何秀芬安慰的话,听在牛毛耳中却让他倍感刺耳内疚,倒不是觉得何秀芬的话不对,而是他现在自责着呢。
以前自己加入小兵小将们时,那时觉得自己有多牛掰,多伟大,此刻在经历了小伙伴的这一遭,在自己亲耳听到了,其他小兵将们背后的议论调侃的那些小九九后,他就有多恨自己的愚蠢。
捧着手里的桃酥,牛毛忽的觉得它仿佛有千斤重。
这包桃酥压在自己的心头,压的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
“何奶奶,我错了。”。
“怎么啦这是牛毛”,何秀芬讶异。
端着糖水过来的李唯一也跟着讶异。
好好的牛毛哥,他道什么歉
“何奶奶,李唯一,我,我,我其实也加入了小兵将,我”。
望着面前她几乎看着长大的孩子,此刻露出这样的表情,何秀芬摇头好笑,她还以为的什么大事呢,看娃给内疚的。
上来拍着牛毛的肩膀,何秀芬语重心长的劝慰。
“好孩子,奶奶今天还得谢谢你机灵的来报信呢而且不是所有的小兵将都不讲道理的,就像这个世间有好人,也有坏人一样,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而且哪怕就是你真犯了错误,只要肯改正,那都是好孩子”。
听到何奶奶这般说,牛毛脑中豁然开朗,连连点头,表情也轻松了不少,接过李唯一端来的糖水,牛毛喝的美滋滋的,一直甜到了心里。
放下碗,牛毛这才有空,把先前报信来不及说的细节,一股脑的说给了何秀芬与李唯一听。
当李唯一听到,自家这一遭还是被虎姑婆夫妻胡乱攀咬后,她心里想的却是,家里头要紧的东西在局势不平息之前,还是什么都不要放出来了,她保管才最安心。
这样的想法,在奶奶掏出一包东西强硬的塞给牛毛,送走他了以后,在下午等来了急匆匆赶回家来的爷爷跟李庆国后,李唯一也说给了家人听,并且得到了家人的一致认同。
至于他们对玄术的学习,嗯,除了背书,练习画符,练习掐算等等,还是可以私下练习别的嘛。
当天晚上,李绍成拿着孙女从批发市场取出来的红糖,给亲戚家里一家送了半斤,算是答谢家人的相帮。
日子平平顺顺的过了又几天,这日,参加完药材收购站会计考试的李唯一一回家,就在自家家门口,她发现了三个人。
当时,推着自行车的她看到家门口的三人,她心里都讶异极了。
“大宝哥二宝哥额”,还有,窝在二宝哥哥怀里的,是她那为见过面的三岁小弟弟
好家伙,这吉祥三宝算是全员凑齐了
弟兄三个坐了好久好久火车,中间还转火车,转汽车,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艰辛颠簸,连四宝童鞋都累瘦了,兄弟三人才一脸菜色的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这时候才是八月中上旬。
他是靠着邵伯伯的帮忙,才能顺利的跟二宝参加了知青下乡。
四宝的户口邵伯伯也帮着迁移了出来,只要这边姥姥姥爷能接受,弟弟就能上姥爷家的户口,总算是给他们三人找到了落脚地。
他跟新民插队的事安排的很匆忙,虽然通过邵伯伯的帮助被分派到了会县,可惜,并不是插队到长沙头大队。
长沙头大队靠近县城,插队到这里的名额可是吃香,又因为自己是临时决定的,所以这样的好名额自然轮不到自己。
先前抵达县城人民公社,在安排各个大队接送知青下乡时,顾新阳硬着头皮,花了一包大门前香烟的代价,以自己跟大弟是来插队,但最小的弟弟要交给亲戚照顾的借口,好说歹说的,总算是说动了安排的干事,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
让他安排好弟弟后,自己跟大弟就得立刻到浪清乡公社去报道,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给他们兄弟做安排。
当站在姥姥姥爷家门口的这一刻,顾新阳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在家门口等了快半个钟头了,此时突然听到明明该陌生,听在耳中却异常熟悉与亲切的声音,顾新阳的心里是酸的,是暖的,是松了一口气夹杂着欣喜的。
“一一。”,顾新阳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面上淡然的开口。
跟他强装着不在意态度截然相反的,却是身边哪怕一夜之间成长不少,却在面对亲人时依然二傻的弟弟。
二宝听到身后的声音,他眼睛瞬间就亮了。
抱着怀里刚放完水,还哼哼唧唧的四宝,二宝风一般的刮到李唯一面前,眼神闪闪亮亮。
“乖乖妹妹,乖乖妹妹,我是你二哥,我是你二哥,你还记得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