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答非所问,刘妈妈却无暇顾及。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的那番话,旦涉及生死,便是有丝的可能性,也足够让人慌了手脚。
刘妈妈又恨又怕道:“五夫人可知道我那不孝的儿媳妇现在何处?”
只有逮住了那小贱蹄子,好好收拾堵住了嘴,这事儿才算完。
听着“不孝”二字,宁杳暗嗤了声,点头说:“知道啊。”
刘妈妈飞快压住恼恨,蹦出喜色,凑上前来,腆着脸谄笑道:“今日郡王妃吩咐的这差事,老奴不做了。烦请五夫人告知老奴,也好叫我将小蹄子逮回来。”
这副前倨后恭,宁杳表情不变,只道:“刘妈妈你是怀里揣铃铛,想得美。我现在若告诉你,你下刻不就得勒了我的脖子?”
她又道:“敞开了说,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直接杀了我,咱们黄泉相伴起去见阎王;或是你帮我做两件事,事成之后你便可去找你儿媳。你自己选吧,尽数在你,我是无所谓的。”
刘妈妈不想她如此直白,面有踌躇。
办砸了差事,最多挨斥挨罚,左右王妃容不得宁氏,这人迟早有死。可她儿媳妇那该死的小贱蹄子告发的事儿,是迫在眉睫,要命啊!
就是告知二夫人同想法子,萝州城这么大,几天也不定能找着人。
更何况以二夫人的性子,说不得为了省去麻烦,直接将他们家子推出来做替罪羊。
刘妈妈思及利害关系,扫犹疑,连连干笑道:“五夫人想老奴帮着做些什么?”
宁杳喝茶润唇,说道:“,去厨房端些吃食来,要有荤有素的。
二,明日辰时前准备几辆马车,不要府里的,也不要车马行的,悄悄从外头找来停在西间侧门稍隐蔽的地方,我有用处。”
郡王府藏污纳垢,暗箭诡计防不胜防,又有个郡王妃虎视眈眈,还是先找机会离开了这地方,才好再说其他。
这都是好办的小事,刘妈妈应下,偷偷出了无人的西风院,到大厨房叫老姐妹帮她整了些饭菜,约小半个时辰,才又匆匆回来。
竹笋肉片,卤猪蹄,从世子妃的份儿里偷偷匀出来的碗参茸老鸡汤,还有碟炒青菜。
宁杳很满意,捏起筷子,瞥向杵在旁的刘妈妈,“刘妈妈,你还在这儿做什么?我就不留了你,可要记得马车的事。”
刘妈妈暗自咬牙,小步退出门去,恨恨不已。
老鸡汤鲜美大补,入了胃里转化而来的灵气也是充裕,可惜这具身体天生废材,没有灵根,暂时无法吸收修炼。
宁杳无法,只得慢慢疏导,用来修补伤处。吃完了饭菜,胃里也什么感觉,连消食都省了直接上床睡觉。
次日天清气朗,晴空湛蓝。
约莫辰时过半,负责往西风院送饭的下人才提着食盒推开大门。今日的早食是碗青菜粥,碟脆萝卜,再加两个白面馒头。
宁杳粒米都没剩下,在送饭婆子隐含嫌弃的注视下放下碗筷,慢悠悠到院子里又折了花,撇了花瓣儿当饭后点心。
西风院在王府不打眼,伺候的下人多不尽心,在郡王妃和管家的故意放纵下,大都各找出路,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便显得这地方格外冷清没有人气儿。
如今偌大的院子就只剩四个下人,两个做粗活儿的,个在后屋负责照看便宜丈夫扶琂的,还有个是从晖州王家陪嫁过来的丫头,名叫觅秀。
觅秀昨日身体不舒服,喝了药早早歇了,刚刚才起来。简单收拾了番仪容,见宁杳在外头坐着,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说道:“五夫人,时候不早,该往正院儿去给郡王妃请安了。”
提到郡王妃三个字,宁杳动作顿了顿,旋即点点头,很是利索地起身来。
路走过小径长廊,可见府已然热闹了起来,随处见得侍女小厮的影子。横斜在廊边柱前的花枝,繁丽而绚烂,派春日的明媚,叫人格外心喜。
宁杳也微弯起眉眼,含了半分笑意。
……
正院里郡王妃才刚起身,昨夜欢情放纵,眼角眉梢皆是春意。白露到底还年轻,羞得不敢直视,只手上熟练地挽起绣着团花的床幔,又恭敬地递上方热帕子。
郡王妃擦了脸,问起正事儿,“西风院里宁氏可妥当了?”
白露回道:“刘妈妈还没传来消息。不过王妃放心,那毒汤性烈得很,喝下去就是在世华佗也救不得性命,不会出差错的。”
郡王妃颔首,揽镜自照了须臾,语声平平却格外凉薄,“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个用处,能了了我的心愿,她也算是死得其所。”
白露未敢再多言,为其穿衣梳发,才道往正屋去。
正屋里已然坐了不少人,个个都是年华正茂的时候,满头珠翠,身锦裙,映得人面娇丽。
看着底下风韵多姿的侧妃姨娘,还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儿媳,郡王妃头回没有生出嫉妒和厌烦。
她有舒颜丹在手,从今日开始,也不必再羡慕别人的青春美貌了。
她掌心扣着绯玉十子珠串,支着手,派端庄,“今日起得晚,可是叫你们等了些时候。”
诸人忙道不敢,面上恭谨,各自落座,再看上头郡王妃容色恍若年轻了几十岁,皆是震。
郡王妃在府威严甚重,诸人便是心下吃惊,却谁也不敢出声问询。独世子妃含笑盈盈,温声道了句,“母妃今日气色好。”
郡王妃不应她,抿了口热茶,目光在堂诸人扫过,果然未见宁杳的影子。
她心知肚明,却仍是装了样子,“我瞧着怎么少了个人?”
世子妃答道:“五弟妹身子弱,行动不便走得慢些,应是会儿就到了。”
郡王妃瞥向她,“你倒是清楚。”
世子妃:“儿媳方才在路上有见着她在水榭边歇脚,还打了个招呼,才会有此说。”
在郡王妃眼里宁杳已然是个死人,却听世子妃说起这话,是瞬间变了副表情。
也是巧了,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恰有人来报,“王妃,五夫人到了。”
郡王妃重重合上茶盖,猛地看过去,就见外头慢踏踏地走进人来,穿了身红色绉纱裙,轻飘飘的似血雾般,那两只眼珠子漆黑如墨,像也是寒碜碜的。
郡王妃死死盯着她,手腕儿抖,要不是门前落进的日光下有明晃晃的影子,她险些以为自己这是见到鬼了。
怎么会?
毒汤是特意叫人配的,根本没有解药,除非仙家灵丹起死回生。
宁杳个落魄孤女,体弱身虚,怎么可能还活着?
毒是被谁换了,还是暗里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刘妈妈是怎么办的差事?!
想到这里,郡王妃脸色难看至极。
宁杳看她那面上青了白,白了青,不可置信的震惊模样,心情越是好了,落座便捻了块芙蓉糕。
郡王妃到底不同般人,很快收敛了外露的心绪,定神冷然道:“宁氏,你倒是好大的派头,叫满屋子的人巴巴地等你个。”
侍女白露闻言也随之厉声喝道:“五夫人,上下尊卑长幼有序,晨昏定省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岂有叫长者等你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