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场琴艺教学以太后一曲余音绕梁结束。
宫人们遭受顾之澄的魔音荼毒后,再听太后的曲子,感动得眼角都有些湿润。
这是何等的旷世琴曲,只消听上片刻,方才因陛下而残缺了的心魂都好像被补上了不少。
当然,等太后离开后,每每看到陛下的手指碰到琴上时,他们的心都忍不住跟着颤抖。
幸好,陛下只是小孩子家家没事做,抠着琴弦顽皮一下,并没打算真正弹琴。
不过这一晚,听过顾之澄弹琴的宫人们,都做了噩梦。
第二日醒来时,大家的脸色都不大好,眼下一片青色,对视一眼,似乎都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然后一道心有余悸地朝顾之澄的寝殿方向看去。
即便宫人们一晚上都没睡安稳,但该做的事儿一样也少不了。
比如太后又来了清心殿,宫人们又忙前忙后,脚不沾地。
这一日,能外派的活儿都被宫人们削尖了脑袋抢光了。
在殿里伺候着的宫人们发现,走进来的太后,脸色也不大好。
昨日眼下的那片青色未消,似乎还更深了些。
顾之澄正在擦着自个儿的宝贝小飞龙琴,见到太后来了,眸子雪亮沁着笑意,甜甜喊了一声,“母后,您来啦。”
太后原本看到自个儿的孩子如此玉雪可爱,也噙着丝笑意,可目光垂下,落在顾之澄白嫩嫩的小手正擦着的琴弦上,唇边的笑意似是凝固了。
顾之澄弯着眸子,月牙儿雪亮又弯弯,小脸也白软软的,格外可爱。
她目光天真里多了几分懵懂,看着太后说道“母后,今日也是来教儿臣弹琴的么”
“”太后眼帘垂下,掠过那张琴,瞳孔里闪过一丝悸色,然后嗓音也带了些紧绷感,摇头道,“澄儿,快把你这琴收起来。今日母后便教你用箜篌吧。”
这箜篌音色空润柔澈,随便怎样吹,总之不会像古琴那般沙哑似鸭鸭作响。
太后示意她身后抬着箜篌的太监们上前,红锦盖掀开,有一大一小两只箜篌。
顾之澄伸出小手,眸子里满是亮晶晶的好奇的光,抱住那只小小的箜篌打量着。
太后见她如此好学,倒也欣慰,将另一只箜篌抱入怀中,开始教顾之澄该如何坐。
顾之澄展现出了远超她这个年纪的聪慧,很快便坐姿端正,手势也极为标准。
太后更为欣慰,玉指轻拨,给顾之澄弹了一小段儿。
真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尽管只是她随手一弹,顾之澄以及周围的宫人们皆露出了些许痴醉的表情来,然后望眼欲穿,等着她的下一段。
只有顾之澄敢问出口“母后,可还有下一段”
太后见她喜欢这个,笑意更深,“等澄儿学会了这一段,自然会有下一段。澄儿先试一试”
顾之澄郑重地点了点头,拨弹了起来。
不过几下,太后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她拉开顾之澄的小手,开始一指一指的教她。
顾之澄学得认真,软软嫩嫩的小手指被磨得红了,也毫无怨言,眸子里满是好学的光芒。
所以即便她弹得难听到了有些过分的地步,太后也狠不下心思来骂她。
因为她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学,而且看那圆睁睁的眼睛也能瞧出来,她是真的很想很想学好。
可惜
或许天赋这种东西是注定的。
又是一夜,白日里听到过顾之澄弹箜篌的宫人们成宿成宿地做着噩梦,醒来之时,皆坐在榻上流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
而第三日再出现在清心殿的太后,脸色又憔悴了许多。
眼下青色丝毫未见消,并且又深了些许。
顾之澄咬着唇,些许愧疚地看着太后,“母后,您怎的昨夜又未睡好可是嫌儿臣琴艺不精,又不思进取儿臣愿意再多练一会儿,便是练到夜半三更,也要让母后满意。”
太后身形微微颤了一下,纤纤玉手抬起来,揉了揉眉心,嗓音婉转清脆却有些哑,只是轻声道“不必了,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