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史学家分析,孟蒲之乱在初期,有太多可以遏制的办法——发起动乱的百姓求的不过是温饱,官府有太多手段可以暂时满足他们的需求。
可是在这个时期,盛朝已经走到一个极度**的阶段。
当地的官员欺压百姓惯了,根本不想妥协。
为了政绩,他们压下了上报的折子,并开始集结武力,试图镇压。
原本百试百灵的法子在这群已经断粮的人面前,再也没有了预计中的效果。等官员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送信往京师求援之时,随着折子一起抵达京师的,还有数以万计的饥民。
京师守备官在香盈楼被属下喊醒时,还发了一通起床气,狠狠摔了一个冰瓷酒杯。
瓷杯在柔软的毛毯上打了一个转儿,忽悠悠转了许久,停了。
等听清属下口中急报,守备官吓得一个激灵,抓起衣服就往外跑,途中却恰好踩上那毯上的酒杯,狠狠撞上了门槛,磕碎了两颗门牙。
不过这种时候,飙升的肾上腺素已经使他忘记了疼痛,他很快爬了起来,重新出发。
可惜的是,饥民终究是饥民,在京中反应过来,集结强军镇压之后,动乱很快便平息了下来。
五天后的庆功宴上,失了门牙的守备官因公光荣负伤,官升一等。
久居京中,目睹了事情全部经过的戚一将事情始末写成密信,传信予还在前线的戚游。
正在准备抗戎之战的戚游神情凝重地放下了手头的事,熬了两天的夜,写了几封长信回拒戎。
戚三收到信后,按照戚游的吩咐,一面命人往辽州各地做下安排,一面亲自到内城,与曹觅禀告了孟蒲之乱的事宜。
曹觅听闻过后,只觉荒唐。
她询问道:“所以,如今事情已经平定下来了吧,皇宫可有受到什么影响?”
戚三凝重地摇了摇头。
他解释道:“据戚一信中所说,圣上,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那确实该受惊了。”曹觅不客气地嗤笑一声:“饥民都打到家门口,差点翻过皇宫的墙进去‘面圣’了,不害怕才怪。”
戚三并未对自家王妃的不敬之语表现出任何不适。
说到底,他是戚游的人,对着远在天边的皇帝,确实少了些敬畏之心。
曹觅笑完之后,又叹了一口气:“只是苦了那些饥民了。对了,最后那些人被如何处置了?”
戚三顿了顿,继续说道:“圣上受惊染病,清醒后要求对所有参与者严惩不贷。
“但我朝有‘法不责众’的律例,所以戚一将信送来时,朝中还在争论,未有结果。”
曹觅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从圣上的态度来看,他肯定因为这番,厌恶了百姓。”
也许就是都赶了巧,孟蒲之乱恰好就发生在京师周边,乱民在毫无头绪之下,自发冲向了皇城。
如今龙椅上的皇帝可不像他的先祖一般,是骑在马上挨着风霜长成的。
从小藏于深宫中的圣上,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缓过神来之后,他恨不得将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生命的乱民通通砍死。
“是。”戚三点点头,肯定了曹觅的猜测。
他朝着曹觅行了一礼,又道:“王爷在信中提及,孟蒲之乱虽然已经平息,但其造成了后果才正要开始。
“王爷如今还在封荣,与戎族的战争马上就要开始,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回来。
“所以,王爷要属下提醒王妃,近来千万不要随意外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带着三位公子和小娘子,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曹觅惊讶得差点忘了反应。
说实话,她一开始听到戚三的讲述,就是当一个与自己没什么关联的时事在听的。
但是没想到,戚游那边却给出了如此严肃的提醒。
好在她如今一颗心都扑在照顾小女婴身上,确实也没有什么机会外出。
于是曹觅点点头,道:“嗯,我明白了。
“王爷的话,我会好好记在心中。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拒戎的守卫,也要多劳烦你了。”
戚三拱手:“这本就是属下的职责,王妃请放心。”
见该说的事情都已经说完,戚三便直接行礼告退了。
曹觅知晓他如今必定忙乱,也不再多言,任由他自行离去。
戚三离开后,她也在东篱的搀扶下准备回房。
但刚拐过屏风,北安王妃就看到戚瑞和戚安凑在一块儿说话。
曹觅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你们又出来偷听?”
“不是偷听的。”戚安闻言,昂着头回应道:“我和大哥就是站在这儿,不小心就听见了。”
曹觅气得在他发顶揉了好几圈:“就你会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