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不如先都观察一阵,从外面重新采买一批新人,自己来亲自管教。
戚游听到这话,也没有异议。
他表情温和地点头道:“夫人若觉得有需要,自行安排便是。”
他此时表情比一开始缓和了许多,嘴角也不再紧紧抿着,曹觅看着那张软和下来的,还带着点稚气未脱模样的俊俏脸庞,心情也不再那样紧绷了。
她想了想,说出自己真实的意图,“主要是,妾身长居府中,亦不知道何处能够寻到可靠的奴仆。妾身之前听王爷提起过,在朝中也负责安排那些军奴和罪奴的去处,这其中有些犯了小错的良家子,想来定是比人牙子手中良莠不齐的人更好一些,不知王爷可否……”
曹觅自己也不想将人口买卖说得这样轻巧,但无奈这就是她在原身记忆中寻到的时代现状。在无力改变这一切的时候,她只能顺应着目前的规则,给自己储备更多的筹码。
果然,听到她这么说,戚游便点点头。
他想了一阵,直接回道:“如此,我会让下面的人安排。过得两日,让大管事带一批人回府,供夫人挑选。”
曹觅欣喜地点点头,“多谢王爷。”
解决完了心头两件事,曹觅又与戚游谈起了一些庞杂的琐事,正当她准备找个借口先离开时,守在院外的大管事突然进门禀告道:“王爷,夫人,春临带了刘大夫过来。”
刘大夫,正是王府请来为张氏母女看病的名医。
戚游闻言点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曹觅想了想,默默地将坐姿端正了些许。
很快,春临和抱着药箱的刘大夫便进入了屋内。
两人行完了礼,戚游便询问起张氏母女那边的情况。
那刘大夫小心地看了曹觅一眼,恭声回道:“回王爷,那对母女因为近段时间缺衣少食,身体情况都不太好。那母亲爱女心切,倒将那个刚满一岁的女娃照顾得很好,但自己的身体却多有亏损,以老夫所见,此次是伤及了根本啊……”
他略一停顿,捋了捋胡子又说道:“不过性命倒是无虞,之后若是能宽心,好生调养个三五年,应当也能补回来。老夫已经留下了药方,七日之后会再次上门为她们复诊。”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光会时不时往曹觅的方向扫过一眼。老大夫医者仁心,也见过深宅大院里的腌脏事,自然是看不惯苛待妇孺的主母。
其实不怪刘大夫有失尊敬,曹觅自己心中也是愧疚。虽然事情是原身办得不好,但她现在得到了这个躯体,也准备好要接受原身遗留的所有,自然是不管雨露还是雷霆,都得全盘受下。
于是等到刘大夫说完,曹觅便细声接道:“有劳大夫费心了。王府必定用上最好的药材,配合大夫尽心照顾那对母女。”
她的言辞还算恳切,刘大夫点了点头,连北安王戚游那边,原本听到病情后微微皱起的眉头,也重新舒展开来。
知道了张氏那边的情况,戚游将案上的文书大致收拾了一下,起身对着刘大夫说道:“有劳大夫。本王准备出府一趟,恰要路过刘氏医堂,刘大夫若不嫌弃,还请让本王相送一程?”
那刘大夫闻言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不敢劳烦王爷。”
戚游笑了笑,“哪里算得上劳烦?老大夫请同我来。”
他说完,转头同曹觅点了点头,便率先朝院外走去。
曹觅带着春临跟了上去,心中计较着是将他们送到书院外就好,还是干脆将样子做足,一直送到王府门口。
可就在她跟在戚游身后跨出书院大门,还没想好告别的借口时,跟在后头一直没说话的春临突然跪下,朝着戚游和曹觅恳求道:“王爷,王妃,婢子有事相求。”
正在出神的曹觅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看着回头的戚游和有些尴尬的刘大夫,一时也觉得春临此番举动有些不合时宜。
但是春临作为府中的大丫鬟,既然明知故犯了,就必定有非此刻说不可的理由。
她将头埋得很低,继续说道:“自王爷去年离开之后,大公子衣食不思。近来入了冬后,情况又严重许多,颊无余肉,肋骨分明,情况比之张氏小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大夫杏林名医,平日难请,此次也是借着王爷的名义才将人请到府中。所以,婢子恳求王爷王妃准许,让婢子带着刘大夫往景明院中,为大公子看诊。”
她这话一出,当真是满场皆惊,连一直注意着要维持原身做派的曹觅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春临口中的大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北安王第一任嫡妻,原身亲姐姐难产生下的孩子,如今北安王戚游的嫡长子。
之前张氏母女作为无权无势的客人,在王府中受了点委屈曹觅还有理可辩。可如今按照春临话中的意思,竟是连王府的嫡长子也在府中挨饿受冻。再细想春临话中特意提到的,孩子是在北安王去年离开之后才出的事,岂不是……
一时间,曹觅果然感觉到周围众人的眼睛都盯到了她身上。连原本对她态度缓和许多的戚游,此时面上又重新浮起了愠色,两颊的婴儿肥收得紧紧的,完全找不到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