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抑着心中的异样感受,跟在两个孩子后头回了屋。
正厅不便于孩子玩闹,王妃的寝屋中有一张宽敞的软榻,便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准备的。
软塌旁还摆着许多收拾整齐的玩具,曹觅曾好奇把玩过一两个,从现代人的眼光来说,这些玩具虽然可玩性有限,但其精贵程度绝对属于常人罕见。
两个孩子她屋中毫不生疏,曹觅进到屋里的时候,他们已经玩开了。原本收拾整齐的玩具被弄得乱七八糟,还有几个直接被丢到了地上。
曹觅随手将脚边的一只布老虎捡起来,坐到两个孩子们身边,看着他们争抢一把小木剑。
两人僵持一会儿,戚然明显抢不过哥哥戚安。他看着已经被戚安拿在手中的木剑,突然嚎啕起来,转身便往陈氏那边哭诉,“乳母,我要……呜呜,我要小木剑。”
曹觅这会已经对他们这种反应免疫了,正装着样子看着陈氏小心地安抚戚然。
其实小孩子最是公平,谁与他们相处得久,谁对他们好,他们也就更喜欢谁。
曹觅记得自己小时候,暑假被父母送到姥姥家中,在姥姥的疼爱下无法无天了三个月,临到开学要走的那天,哭着喊着不愿意松开姥姥的衣袖,心中当真是恨不能一辈子就跟姥姥窝在那间温馨的农家平房。
陈氏作为两个孩子的乳母,戚安和戚然与她亲近是常事。但曹觅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孩子会被她养到只知乳母不认亲娘的程度。
虽然原身因为精力不济和身体原因,一直以来陪伴孩子的时间都少,但曹觅相信,如果陈氏做好自己身为仆役的本分,时常向两个孩子提起亲生父母的存在,那这两个孩子也不会对自己漠视到这个程度。
更可叹的是,原身以前竟然完全没有发现问题。
看到两个孩子亲近陈氏,她虽然有些吃味,但总觉得,等孩子们长大一些,自然就知道一个仆妇和亲生母亲之间的差别了。
哎,中国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小皇帝被乳母控制的情况啊,是这个时空中没闹出过这种笑话吗?
曹觅这一想就入了神,直到戚然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
“然儿,怎么了?”曹觅问道。
双胞胎长得有七分像,但老三戚然右眼角下有一颗淡淡的泪痣,所以区分起来还算容易。
“娘亲。”戚然扁扁嘴,“陈管事去哪儿了,我想叫陈管事给我骑大马!”
“陈管事?”曹觅心道正题来了。
她故作为难,“娘亲,娘亲也不知道陈管事……”
“骗人!”戚然气得一跳。
这小胖墩鼓着两颊遗传自北安王的婴儿肥,气得跳脚的模样娇憨得让人生不起负面情绪,“乳母说,你知道陈管事在哪儿的!”
曹觅动作顿了顿,转头去看陈氏。
明明一刻钟前还逗着孩子笑的陈氏,如今面上已经爬满了泪痕。
“怎,怎么了这是?”曹觅无措问道。
陈氏哽咽的声音已经压不住,“呜……夫,夫人,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看在小人,这么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保一保,保一保陈家最后的根吧……呜呜……”
曹觅正待继续陪她做戏,就看到两个本来自顾自玩着的孩子,似乎被陈氏的哭声吓到,竟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他们伸长了手往陈氏那边爬,“乳母,呜啊……乳母……”
曹觅连忙抱起孩子安抚,却完全没有效果,只能乱中抽空对着那陈乳母说了一句,“有话好好说,哪里就需要这般了?安儿,然儿,别哭了,陈氏,快来帮帮我。”
陈氏听到她的吩咐,暂时收住了眼泪,对着戚安和戚然说了一句,“好了安哥儿然哥儿,王妃是个心善的主母,不会为难我的,你们别哭了。”
两个孩子闻言,竟真的相继停下了哭声。
曹觅表面上松了口气,一颗心却拧得紧紧的——
恐怕这两个被养歪了的熊孩子,一点都不比疑似患有厌食症的戚瑞好收拾啊!
不管曹觅内心怎么想,陈氏那边已经开始诉说委屈了,“我听后院的管事说,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因为擅作主张替夫人出气,被夫人关了起来。
“他自小是莽撞了些,但绝没有什么坏心思,夫人可否看在他也是忠心为主的份上,绕过他这一回。”
陈氏口中的“弟弟”,自然就是早上曹觅刚刚见过的陈康。
曹觅原本还以为夏临那一伙打的是“弃卒保车”的主意,原来他们连一兵一卒都不想损失啊。
陈康认罪将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又有陈氏带着两个孩子为他打点,按照原身的性格,这件事铁定会被轻轻揭过了。
于是曹觅轻叹了口气,“哎,你这又是何必呢?难道是我想惩处他吗?此事是王爷亲自吩咐的,我总得对王爷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