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洲动了嘴,贺云舒动了手,最终惊到的却是孩子。
贺云舒当即丢下和他的恩怨,抱着小熙哄。
方洲安慰说那不是打架,是恩爱,却被她指使着,“他们等下该饿了,你去做饭。”
比起哄孩子,方洲还是愿意尝试做饭的。
他在窄小的厨房里腾挪,电饭煲好操作,炒锅却有点为难了。
幸好走的时候方太太打包了不少平城的特产,开袋即食的那种。
他一个个拆着包装袋,将各种酱鸡鸭弄出来,拆成小件装盘。
似乎,只要热热就能吃了。
贺云舒抱着小熙过来看一眼,道,“别全弄肉的,小孩子要吃点新鲜蔬菜。”
行吧,又开冰箱找蔬菜。
他叹口气道,“我这双手啊,是拿签字笔,盖私人印鉴,落合同章的。现在就给你们娘三弄饭菜,真的非常不符合价值规律。云舒,要不咱们点外卖吧”
“你现在就可以一个人出去吃饭馆。”
方洲闭嘴,开始在手机上搜怎么炒空心菜,一边支起耳朵听她忽悠小孩子。
“知道妈妈为什么打爸爸吗”
小熙显然是不知道的。
“我是女生,爸爸是男生,但他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随便亲我。小熙,你们班上的女生,可以随便亲的吗”
这种问题过于具有引导性,大人的手段实在肮脏。
“他还抢我手机,看我不准他看的照片和短信,是不是更错得离谱该不该打”
小熙没吭声,显然内心深处还是爱爸爸,舍不得说爸爸错了。
方洲略有几分得意,儿子没白养,必须要驰援一下。
他拎了一把空心菜和一个竹编的盛器出来摘菜,很厚脸皮道,“爸爸喜欢妈妈,跟妈妈玩得开心才忍不住亲她一下。可爸爸喜欢妈妈,是错的吗”
贺云舒眼见快要成功的说辞被方洲打断,瞪着他。
他道,“爸爸和妈妈打架有什么奇怪你跟小琛一天打到晚,爸爸说你什么了”
小熙还是知道为自己辩解,“弟弟不讲道理,我都让着他。”
“所以了,你只看见爸爸挨打,没见爸爸还手的吧我这是爱妈妈,所以让着她”
贺云舒深切体会到了商人的卑鄙以及厚脸皮,实在忍不住了开怼,“方洲,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不要脸了”
“很早的时候,就这么不要脸了。”他把空心菜的嫩尖子摘下来丢竹编里,态度轻松道,“你以为我什么样呢”
一句话,几十个字,涵盖了两人过去的虚伪和痛苦。
能轻飘飘地提起,显然是能看得开了。
她觉得他这种在儿子面前指桑骂槐过于流氓,便不搭他腔。
小熙总觉得这场景跟他想的不太一样,把着手开始想。
贺云舒装作没在意的看小熙,见他没了紧张的样子,稍微安心下来。
晚餐确实是方洲的手艺。
现成的盐焗鸡和酱鸭,他动手的清炒空心菜和紫菜蛋花汤。
因为是爸爸平生第一次下厨,小熙和小琛显出捧场的样子来。
然孩子也是直接的,当过于软烂的空心菜和一点味道也没有的蛋花汤入口,他们立刻很嫌弃地吐出来,“不好吃。”
方洲显然被打击了,坚持道,“我觉得挺好吃的。你们只吃一口肯定尝不出来味道,再试试呗”
坚决不肯再张口。
贺云舒憋着笑,重新切了黄瓜条给他们蘸酱吃。
方洲有点失落,夹着空心菜冲她说,“怎么会不好吃我照网上的菜谱做的,配料精确”
她也是个厨艺弱鸡,能说什么只能说,“你说得很对。”
敷衍的话被方洲听成了鼓励,他道,“明天晚上还我做,一定比今天的好。”
贺云舒欲言又止,溜一眼桌上的菜,觉得明天还是以吃本地特产的名义点个外卖吧。
次日早晨,贺云舒忙得仿佛打仗。
做早饭,给娃穿衣服,听他们叽里咕噜讲故事,还得偶尔去看一眼粥的火候。
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方洲来敲门了。
四口人吃早饭,落下一大堆的脏碗碟。然看看时间,已经不够让方洲慢吞吞收拾了,必须马上出门。
一行人换了出行的春装,浩浩荡荡往镇子边上走。
贺云舒约了孵房和一家养殖户,另外还定了山里一个农家乐的午饭。
孵房建在水边,周围环绕许多桃李树,又有香椿、桑葚和樱桃各种。
主人家听见声音就出来,笑着迎他们进去,特别说孵房里已经打扫干净了,一点也不臭。贺云舒知道是麻烦人家了,悄悄给了几百块钱。主人家不收,她硬塞,看着樱桃和桑葚好,道,“当我买你家这些菜和水果的。”
方洲听见了,指着香椿树说,“可以随便摘的吧”
当然可以,那些来不及采摘的樱桃果子落水沟里,铺了一层,怪可惜的。
主人家还给弄了几个装菜和果子的小塑料框子出来。
小熙和小琛显然对干活没兴趣,一心记挂着毛茸茸的小鸡小鸭,慌得不行了。
贺云舒只好一手一个,牵着进去。
那孵房是石头砌成,早年生产队的公房,用来堆农户的农耕工具和汛期看守使用。
后来务农的人少,开始集约化,房子便荒了。
这家主人勤劳,花了点小钱买下来,自家做养殖和种植,干得还蛮红火。只是交通实在不方便,满坡的东西没办法立刻换成钱。
推开孵房的门,暖烘烘的热气扑出来,还有日夜不停运转的孵化箱声音。
小家伙们发出哇一声大叫,原来是墙角的大竹筐里拥着不知多少啾啾叫着的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