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嘴儿?
盈袖赶忙用手捂住口,防止自己笑出声。
屋里太黑,她看不到左良傅此时是何表情,只瞧见那个高大的黑影刷地一声站起来,在绣床边拧了个来回,似乎有些气恼,最后冷冷地丢下句话:
“你俩起来,本官在外间等着,有要紧事说。”
说罢这话,这男人就闷头出去了。
盈袖终于忍不住,手用力锤着床大笑。那一耳光实在太响亮了,听得她通体舒畅,简直比喝了美酒都要高兴。
她揉着笑疼的心口,转身搂住粗壮的柔光,凑过去,轻声问:“他真亲到你了?”
柔光摇摇头。
“那你为何说那话?”盈袖还是想笑。
柔光此时平躺在床上,双手在胸口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大哥给我教过,只要男人离我不到一掌的距离,那就是要亲我的嘴儿,占我的便宜,凭他是谁,只管大耳刮子抽。”
“可那是你大哥啊。”
盈袖头枕在柔光的肩头,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玩儿。
她用余光瞧去,左良傅似乎在外间点了两支蜡烛,光亮一直延伸到内间,那男人的脚步声延绵不绝地传来,能感觉到他的焦急与愤怒。
“他你也敢打?”
“他做错事了。”
柔光执着地说出这几个字。
忽然,尼姑憨憨一笑,抓住盈袖的手,求道:“好姑娘,贫尼愚笨,不会造饭,大哥雪夜里回来,肯定饿着肚子,你能不能给他做点吃的。”
“我还奇怪呢,怎么这几日你在睡前总是往灶膛里压一根柴火,原来是在等着他。”
盈袖撇撇嘴,翻了个身,捂着唇打了个哈切:“我困了,再说我又不是他家的庖厨奴婢,管不了那么多。”
“好姑娘,求你了。”
柔光坐起来,跪在床上,竟给女孩磕了个头。
“哎呦。”
盈袖赶忙扶起柔光,连声说当不起。
女孩忽然玩味一笑,凑到柔光耳边,小声道:“除非……你听我的话……”
悄悄耳语嘱咐了一番,盈袖从床脚找到袄裙,迅速穿了上去。她从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翻出盒胭脂,用小指蘸了些,抹在唇上,又用金发带将长发简单盘起,斜簪了支垂珠步摇,忽然发觉太过刻意了,于是换了支檀木簪,前前后后消磨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慢悠悠地往出走。
刚掀开帘子,就看见了左良傅,他背对着她,正端着碗冷茶咕咚咕咚喝,听见了声响,立马转过身来。
好些日子没见,倒有些认不得了。
他身上的风雪气甚浓,眉眼间带着疲累,身上穿着玄色大氅,脚蹬牛皮靴,黑发用紫金冠束着,大抵在外忙乱,没闲工夫拾掇自己,下巴生出些微须,但却更为他增添了股子刚毅的魅力,显得越发英俊勃发。
“大人,您回来了。”
盈袖淡淡一笑,算是见过礼。
“回来了。”
左良傅放下茶杯,两眼死盯着女孩。
几日没见,她好像更美了。
身上的病气少了许多,脸儿白,眼儿媚,云鬓低沉欲坠,行止慵懒娇柔,当真叫人移不开目。
“咳咳。”
左良傅轻咳了两声,掩饰失态,笑道:“明儿就过年了,说什么都得赶回来。你怎样,伤好了么?”
“嗯。”
盈袖淡淡地应了声,从方桌上端起烛台,快步朝厨房走去。
雪还在下着,刚出门她就打了个寒颤。
根本不用回头,她就听见左良傅那厮紧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地说:这丫头怎么如此冷淡,可是生气了?
她没理会,进去厨房后,先是往灶膛添了新柴,等火烧起来后,去净了手,从柜中取出下午擀好的面,下到烧开的锅里。
在煮面的同时,爆炒了个羊头肉,用头几日做的辣酱拌了个猪口条,在热锅里打了个蛋汤,没一会儿就将饭做好,用漆盘端着去了上房。
“大人,上房暖些,走罢。”
盈袖淡漠地招呼左良傅。
“好,好。”
左良傅连连点头,紧跟在盈袖身后,进屋后端坐在方桌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布饭的女孩,没敢动筷子。
“你生气了?”
“没有。”
盈袖舀了碗蛋汤,给左良傅推过去,忍住笑,冷声道:“大人快吃吧。”
“你就是生气了。”
左良傅笑了笑,也不怕烫,端起蛋汤猛喝了通,他抹了把额上的热汗,定定地看着盈袖,赌咒发誓:“原是我孟浪了,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想见你,可屋里太黑,我看不清,便只能闻闻味道,谁知刚弯下腰就挨了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