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不明所以的望着桑吉的背影，心里奇怪，桑吉今天为什么不去找洗碗、洗菜的工作，却要去市场，不过，阿德对这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弟弟充满信心，坚信他会解决家里的难题，小小的背影在他眼中变得高大起来。

跟着桑吉来到市集上，这里是拉萨最大、最繁华的市集，“冲赛康”，坐落于大昭寺北侧，是西藏著名的商品集散地，市集上人潮涌动，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

望着热闹非凡的市集，阿德不解地问道：“桑吉，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不会有人请我们干活的。”

桑吉眼睛盯着涌动的人群，低声答道：“阿德，相信我，我会找到钱的。”

顺着桑吉的眼光，阿德似乎猜到了，一把拉桑吉的胳膊，在他耳旁低声惊呼，“你……你不会是想偷东西吧？桑吉，不可以这样做，阿妈知道了会伤心的，佛祖也不会饶恕你的。”

桑吉拍了一把阿德的肩，双目泛红，“阿德，我们就算洗再多的碗，做更多的小工，都不可能凑到足够的钱，给阿妈买药，给妹妹们吃好，看着阿妈痛苦的模样，看着妹妹们日渐消瘦，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样。”

桑吉抬头望望天空，“哪怕被佛祖怪责、惩罚、受炼狱之苦，所有的一切罪孽由我一人承担。阿德，这是我们的秘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看着双目通红的桑吉，阿德觉得有些陌生，有些害怕，他不想自己的弟弟走上犯罪的道路，可是，以他们的年龄，想要找到更多的钱，解决家里的困境，却又不现实，想要劝说桑吉，却有无从说起。

桑吉轻轻扒拉开，阿德握着自己手臂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在回家的路口等我，记住，这件事一定不可以让阿妈知道，不能让阿妈再为我们伤心，知道吗？”再三叮嘱阿德几句后，桑吉钻入了人潮之中。

阿德呆望着桑吉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后，才愣愣的转身离开，按照桑吉的吩咐，在离家不远的路口，惶惶不安地等待桑吉。

在散市之前，阿德终于看到桑吉瘦小的身影，揣着两手向自己走来，阿德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快步迎了上去，“桑吉，你没事吧？”

桑吉勉强一笑，“我没事，走吧！我们去给阿妈买药，再给妹妹们买些吃的。”

阿德点点头，没再多问。

阿妈的病榻前，在桑吉再三劝说下，阿妈勉强喝了些粥，当看到桑吉拿出的药时，惊异的问道：“桑吉，你那来的钱买药啊？”

桑吉安慰阿妈道：“阿妈，我和阿德帮人做小工，赚到一些钱，除了给你买药外，还给妹妹们买了吃的。”

阿妈泪水涌出，哽咽道：“桑吉，阿妈这病是没治的了，不要再在阿妈身上浪费钱了……”

桑吉强压心中的悲伤，“阿妈，我一定会挣更多的钱，治好您的。”

“傻孩子，阿妈得的什么病，阿妈知道，阿妈有你们几个孩子，阿妈很满足，阿妈对不起你们，没能好好照顾你们，将你们抚养成人。”

桑吉再无法压制心中的悲伤，扑倒在阿妈怀里，失声疼哭，“阿妈，您一定要坚持住啊，一定有方法能治好您的。”

听到里屋的哭声，阿德与两个妹妹，也急忙走了进来，桑吉忙止住哭泣，坐直身体，阿雅端着小碗，油嘟嘟的小嘴，开心的说道：“阿妈，哥哥给我们买了烟熏羊排，可好吃了，阿雅给阿妈留了一大块，阿妈，给您吃。”说着，将小碗递了过去。

阿妈干瘦的手，轻颤着抚过阿雅的小脑袋，阿妈含着泪欣慰地说道：“真是阿妈的好孩子。阿妈不吃了，阿雅、阿西你们自己吃吧，等阿妈病好了，再给你们做好多好吃的。”

阿雅、阿西两个小女孩，笑嘻嘻的点点头，“阿妈，您要早点好起来哦！哥哥他们都不会做吃的，他们做的都好难吃，阿雅还是喜欢吃阿妈做的饭菜。”

眼前这一幕，让桑吉心中一阵抽痛，他慢慢退出房间，来到阿妈布置的佛堂前，凝视佛龛，他心中有很多疑惑需要解答，他今天犯了戒律，他偷窃了别人的财物，这是他第一次偷窃，却娴熟无比，佛祖为何会赐予自己这样的天赋，却又让温柔、善良、勤劳的阿妈患上重症，桑吉心中在呐喊：佛祖，求您救救阿妈！我愿意承担所有的罪孽，哪怕坠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