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主之下是小教主,后者是前者的接班人,在前者闭关的时候,拥有和老教主一样的权力——这是主要的领导班子。
两位教主之下,是护法和圣女。前者依靠武艺评判能否当选,手下两位执事,分别管理“武务”和“戒律”,眼下担任护法的便是明教中武艺过人的阿依古丽。后者的当选标准十分微妙,且“圣女”这一位置,至今已空置数十年;而老教主刚刚提及的“内务执事”,就是和“外务执事”一样,都归属圣女管辖的职务——这是中层领导。
护法和圣女之下,各是春夏秋冬、东南西北四位堂主,这便是光明顶上所有话事人了;八位堂主之外,又有二十四舵主、六十四门主,分管光明顶方圆千里之内各项事务,把控西域内外,无有半点疏漏——这是基层领导。
这样看来,平白空出来的这个“圣女”的位置,就格外具有诱惑力,且相当可疑。
而且其实别看陆昭言情绪稳定,但稳定归稳定,要强归要强,两边半点都不冲突。
或者说,正是因为她有稳定的内核,所以才能支撑着她一路争上去。
陆昭言上辈子拜在两位老师名下的时候,便是跳楼逃婚,拖着断腿,不远千里跋涉赶过去的,险些落下病根;后来,两位名厨上了年纪,双双心生隐退之意,放话出去,说要收一位关门弟子,陆昭言在没钱送礼也没钱搞人际关系的情况下,凭一身过硬的本事过五关斩六将,脱颖而出,成为了她们的关门弟子,别提多叫人大跌眼镜了。
陆昭言至今仍记得,那日行完拜师礼后,她那专长红案功夫的老师,曾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对她嘱咐道:
“小陆啊,你看,不光是厨师,现在各行各业里,能坐到顶尖儿那个位置上的女人,太少了。所以我收的学生,都是女孩子,为的就是做到主席嘱托我的话,‘为各行各业输送优秀的女性人才,这才是真正的为国争光’。”
另一位专精白案的老师也对她鼓励道:
“你有这一身本事,便不该荒废了去。以后你跟着我们好好学,定要学出个出息来,把所有人都给惊到才算好。听着,以后不管干什么,只要咱们能做到,就要做得顶顶出挑!”
同样的话,她们不知道对多少学生说过。
有的人只将它当成耳旁风,后来急流勇退谓之知机,过得倒也快活;有的人虽觉得颇感压力,却还是咬牙坚持了下去,最后成就一番大业……但在所有听过这番话的学生里,唯有陆昭言当时看起来,还是那么个温吞吞的面团模样,对两位老师宠辱不惊地笑了笑,一字一句说得郑重:
“好,我会的。”
多年后,陆昭言的两位恩师先后逝世,皆是善终。
因着她们生前皆留下过遗嘱,明确要求不可大操大办,因此前来吊唁的学生们也格外低调,甚至都不能在灵堂久留。唯有她们生前最寄予厚望的关门弟子陆昭言,陪在她们身边一日一夜,伴随两位恩师走完人生中的最后一程。
在接下来的十余年里,陆昭言谨记两位前辈教导,日日精进手艺,又自学多项专业外的知识,拓宽眼界,取长补短,举一反三,不敢有半分懈怠,最终成功以三十岁都不到的年纪,从一个农村出身的土里土气的姑娘,一路拼成了国家特级厨师、国宴主厨、华夏饮食文化的活招牌。
——她只是死了一遍,又不是绝了心气;她只是性子沉稳,又不是混吃等死。
——她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于是陆昭言婉拒了老教主“内务执事”的提议,不退反进,缓缓道:“老教主,我也是个有志气的人。”
“我自认为做饭手艺不差,对明教和小教主也没有半点不利的地方。若你想加考,不管是看账本还是药理检测,我都能应对,为何不让我试试‘圣女’这个位置呢?”
结果陆昭言这话一出来,老教主的神色就变了。
头发花白的中年女子,看向陆昭言的眼神里立时就带上了一抹怀疑的暗云,已经被陆昭言对答如流的过人风采折服了些许的多疑、暴躁与阴鹜的棱角,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地长了出来,沉声道:
“……陆姑娘,你知道上一位圣女是怎么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