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最后也没答应把“以狐狸形态出击”的涂山绫抱进听鹂坊。
听鹂坊的酒客们确实不会在意狐狸,却会在意抱着狐狸的人。
本来宋亦是想低调潜入,可怀中要是抱着个额间金红的雪狐,那还低调个屁。
这完全无异于当着众人的面大喊:“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看我看我,我宣布个事儿——”
宋亦好说歹说,答应她给她买烧鸡和点心回去,这才把涂山绫哄走,孤身一人按照计划潜入听鹂坊的别苑。
可万万没想到,宋亦在别苑内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顾玄风。
难道说这家伙突然转性,去跟楚鸾调查死士来历去了?
宋亦想了一会儿,连忙晃晃脑袋,把这种古怪的的想法抛到脑外。
顾玄风那贱人,就算性转也不会转性的。
没法子,只好明日再去缺月楼问问。
宋亦叹了口气,回到听鹂坊的大堂,要了些烧鸡和点心。
就算没找到顾玄风,也不能忘了涂山绫的外卖,不然今晚宋亦就会知道什么叫鬼哭狼嚎,什么叫魔音贯耳。
此时是下午,天色尚未发黑,花魁们还在梳妆打扮,听鹂坊的客人也只有寥寥数人,要么聚在一起饮酒,要么送些花票,试着能否邀请花魁在打茶围之前一同用一餐酒饭。
宋亦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听着酒客们吹牛打屁,听着听着发现这些人讨论的话题竟然出奇的一致。
“延真观的妖道被剿得一个不剩,这件事情你们听说没有?”
另外一人也是消息灵通人士,道:“这几天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若是连这件事都没听说,恐怕连江州人都算不得了。”
旁边穿着绿袍的青年好奇道:“什么延真观?什么神仙?被你们这么一说,在下都要被开除江州籍贯了,还请快快讲来。”
宋亦托着下巴,侧耳倾听,想要看看楚鸾到底散布出来什么样的消息。
“冯公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知道此事也情有可原。”
最先开口那人好整以暇地喝了口酒,润润喉咙道:“冯公子知不知道,最近几年,江州城总有幼童无故失踪?”
“这事岂能不知?家父就是江州府衙的通判,前段时间处决人贩,在下还前去观刑来着。”
“人贩丧尽天良,固然该杀,不过江州失踪的幼童可不全是这些人贩所为。”
冯公子举杯相敬道:“哦?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那是自然!”消息灵通人士叫道,“其实这些无辜的孩子,都被延真观的妖道拿去做药引子炼丹去了!”
“什么?!”
冯公子大惊失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敢做出此等恶事,还把不把大周律法放在眼里了!官府的人为何不严加查办呢?”
宋亦听着酒客们的交谈,暗道楚鸾应该是简化了事情的经过,将黑锅粗暴地扣在延真观头上。
宋亦倒是也能理解,她身为皇家公主,不得不替皇帝遮掩一二。
若说皇帝亲口夸奖过的灵善和尚也参与其中,难免有给皇帝上眼药的嫌疑。
“冯公子古道热肠,在下佩服。可那妖道法力高强,还会驱使小鬼儿,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能将孩子拐走,你让官府的人怎么查?”
冯公子也冷静下来,拱拱手道:“方才兄台说延真观被人剿灭,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消息灵通人士呵呵一笑,买了个关子道:“说起来,冯公子应该颇为熟悉,也许还见过面。”
“我竟有缘见过此等义士?”冯公子奇道,“兄台莫要吊人胃口,快快讲来。”
“哈哈,正是咱们江州的第一花魁,也就是雪鸢姑娘!”
“咳咳!”宋亦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明明是两个人的电影,他怎么始终不配有姓名?
冯公子听了竟然深信不疑地点头道:“我就知道雪鸢姑娘绝不是凡人,定然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不然如何能够跳出那般勾人心魄的舞?”
“倒也不全是雪鸢姑娘的功劳。”另外一人补充道,“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位隐士高人,据说是在西南某座大山之中隐居的仙人,特来解救江州百姓于困厄之中。”
冯公子满眼憧憬道:“朝游北海,暮宿苍梧,真神仙也。不知雪鸢姑娘和这位神仙现在何处?”
宋亦微微一笑,心道此人就在你眼前,只可惜你认不出来啊。
“当然是回到了天宫,仙人岂能长久居于凡尘呢?”
后面的事情就是酒客们醉后的猜测了,有人说二人结为道侣双宿双飞,有人说二人与延真观的妖道同归于尽,化作蝴蝶。
反正这种故事本来就是楚鸾散布出去的谣言,以讹传讹之下,自然越来越离谱,说什么的都有。
宋亦越听脸色越黑,拳头都硬了起来。
最离谱的是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那神仙其实是雪鸢姑娘的坐骑。
这就有点倒反天罡了!
还有喝多了的酒客更是逆天,不断叫嚷着,“我要当雪鸢姑娘的狗!”
宋亦不想再听,恰好龟公端着烧鸡和点心走了上来,勾起了宋亦的酒瘾,便顺口道:
“你这都有什么好酒?”
龟公弯腰介绍道:“江州城叫得上名号的酒,我们这都有。这不,今天刚送过来两大坛子【十州春色】,小人自然是没福气尝的,可光从泥封旁闻上那么一口,脚底下都醉的打晃了。”
宋亦眼前一亮,这么烈的酒,配烧鸡正好!
“给我打两葫芦酒,再把这些饭菜用油纸包好,我要拿回家去。”
这是把咱们这当酒楼了还是怎的?龟公心中奇怪,在青楼混了这么多年,只见过把人往家里带的,还没见过不听曲不找姑娘专门来吃饭的。
难不成时代变了,吃“鸡”不如吃鸡?
龟公摇了摇头,人家掏钱了就是大爷,吩咐了就要做,转身就去后厨打酒去了。
不多时,两葫芦酒就摆在了宋亦面前,宋亦把瓶口木塞拔了出来,浅尝一口,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
这酒果然不错!
当然价格也很不错,非常具有听鹂坊的特色,幸好楚鸾留下的钱还有不少,不然宋亦怕是得留下来刷盘子了。
“这位公子,盛惠五两纹银,又三百文钱。”
“好说。”
宋亦顺手向腰间钱袋摸了过去,谁知这一摸,竟摸了个空。
“?”
宋亦低头一看,顿时一愣。
我钱袋呢?
宋亦回想了一下,倒不是被人偷了,而是换衣服的时候光顾着提防涂山绫了,却把钱袋落在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