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公看宋亦干也掏不出钱,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几分。
“这位公子,还请会帐。”
宋亦摸摸下巴,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心中思考着对策。
让人去缺月楼找楚鸾拿?
宋亦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不和顾玄风一样了么!
龟公的面色愈发不善,“我说这位公子,包了这么多东西回去,却迟迟不肯付钱,莫不是想要吃俏食?”
宋亦轻叹一声道:“我忘带了钱袋而已,等下自会有人来替我会帐。”
龟公上下打量了宋亦一眼,看这幅打扮,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倒像是个来听鹂坊见世面的乡巴佬。
“那么,何人会过来替公子付账呢?”
宋亦只好道:“请璃薇姑娘出来一叙,就说故人来访。”
“哈哈哈哈哈!”
周围看热闹的酒客忽然发出一阵哄笑。
“就你这种破落户,还想见璃薇姑娘?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白吃白喝也就算了,还想要白嫖不成?”
“告诉你,璃薇姑娘得了诗仙之作,身价倍增,除了诗仙张公子之外谁都不见,你就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罢!”
宋亦哭笑不得道:“实不相瞒,在下就是张烨。”
“哈哈哈哈哈哈!”
酒客们捶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几乎把桌上的酒壶都碰洒了。
“你是张公子?你是张公子,我便是剿了延真观的神仙!”
宋亦这次倒没说:剿了延真观的也是我。
毕竟他拿了赵灵官不少好东西,剿灭延真观的就应该是赵灵官。
宋亦思量片刻道:“这样罢,给我拿些笔墨来,我写词半阙交给璃薇姑娘。若她避而不见,在下悉听尊便,任由处置。”
还没等龟公说话,领桌的冯公子便哈哈大笑道:“好!你的酒饭就算在我的账上,你只管些,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能写出来些什么乐子,也好搏大家一笑!”
被当成小丑,宋亦也不生气,无论如何,人家愿意掏钱解围,就说明这冯公子品行倒还不坏。
冯公子亲自拿来纸笔,还磨起了墨,站在宋亦旁边想看他写了什么。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冯公子一字一句地念着,脸上调侃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这人好像还真有点东西。
“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
周围的酒客也安静下来,似乎在体会着这半阙诗词的意境。
宋亦却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在纸上写下最后一行。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冯公子如遭雷击地站在原地,跟魔怔了一般,反复念叨着最后一句。
周围一片寂静,酒客们似乎不敢相信,半阙足矣传唱千年的诗词,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直到一阵香风袭来,酒客们才从那首词中清醒,愕然地望着面如桃花,目含秋水的璃薇将那张宣纸捧在心前,用他们从未见过的含情脉脉的目光,注视着宋亦的身影。
“张公子,你终于想起来看望小女子了……”
……
软饭硬吃了一番,宋亦就在吃瓜大部队到来之前逃离了听鹂坊,只留下半阙好词,以及新的都市传说。
第二天宋亦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道袍,收拾得一丝不苟,踏上了前往太玄观的路。
和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太玄观还是大门紧闭,给宋亦开门的,还是被灰姑娘称作“师伯”的那个道童。
“这位道友似乎有些面熟。”
宋亦施礼道:“在下九霄观宋亦,上次曾携灰姑娘一同拜访过仙府。”
小道童一拍脑门,“哦哦我想起来了!师父专门交待过,快快请进,我这就带你去见师父。”
“劳烦道友。”
宋亦跟着小道童一路来到道场,此时已用完早饭,正是一众弟子跟随师父上早八的时间。
观中弟子皆身穿道袍,在蒲团上盘膝而坐。
青阳子则坐在高台之上,舌绽莲花道:“……呼吸元气以求仙,此乃内视呼吸之法。正一含华乃充盈,遥望一心如罗星。金室之下可不倾,延我白首反孩婴……”
“……欲长生,当勤服大药,欲得通神,当金水分形。”
“形分则自见其身中之三魂七魄,而天灵地祇,皆可接见,山川之神,皆可使役也。”
灰姑娘套着一身改小的道袍,手中握着拨浪鼓的木柄,正坐在一个小小的蒲团上,支棱着长长的兔耳,聚精会神地听青阳子讲道。
宋亦嘴角含笑,也寻了个蒲团,坐在最后一排听讲。
青阳子对道经的阐述并不精深玄妙,反而只讲一些浅显且方便理解的东西,非常适合刚踏上大道的初学者学习,对灰姑娘的修行也有很大帮助。
一篇讲完,青阳子合拢道经,台下众弟子从蒲团上起身,齐齐向青阳子行弟子礼。
灰姑娘也学着大家施礼,刚刚起身,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在头顶。
“灰姑娘这几日劳烦师叔照顾了。”
青阳子呵呵笑道:“师侄此行功德无量,可喜可贺。”
灰姑娘感受着手上熟悉的温度,回头望着宋亦,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而后一头扑到宋亦的怀中,一双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好了好了,你看我没骗你罢,不过几日的功夫,这不就来接灰姑娘了。”
灰姑娘用力地点点头道:“我就知道,道士不会骗灰姑娘的。”
宋亦将灰姑娘放下来,左看右看,还用手比量比量她的身高。
几日不见,灰姑娘竟长高了几公分。
据说妖物化形的样貌,并不以年龄作为衡量标准,而是以心理年龄或者阅历见识,来决定化形后的样貌,究竟是成男成女还是正太少萝。
看来这几天灰姑娘似乎有所成长,难不成孩子离开大人以后反而成长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