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其一：尾巴保住了。
好消息其二：被挂在尾巴上的陆安忌也没有缺胳膊少腿, 就是昏迷。
他头上有道还在淌血的口子，看看四周, 应该是被尾巴甩上桌角, 磕到了。
楚祖：“下次有这种情况，我们还是以人为本，先告诉我尾巴上有人, 再去顺其他事, 好吗？”
系统听进去了，点头, 但强调：“您比陆安忌重要。”
它端出曾经楚祖的话：“咱们是群像！您也是重量级pov！”
小黄鸡悔意隐晦, 或者说压根没打算改。宿主还是在它的优先级no1。
楚祖把注意从意识中抽走, 尝试活动四肢。
“人类开发了什么耦合剂？效果还挺好。”
“微生物耦合, 对人类本身无效, 针对性作用于虫族生物特性, 。”
系统说，“使用效果其实一般，陆安忌给您注射的远超人类预期计量, 您只是行动不便, 同等剂量的话, 对虫族产生不了威胁。”
楚祖表示知道了。
剧情确实勉强算顺利, 和原著“表面上”没有偏差。
看周围的环境，应该是宿舍。
联盟军事学院宿舍环境还行，干净、规整。
两室一厅的简单双人间, 两个卧室间夹了个小客厅, 洗手间由两人共用。
只看客厅的话, 不太像军事学院的风格, 比普通大学宿舍还要……温馨点。
他缩着的沙发上放了两个周边抱枕, 一个是地球，一个是太阳，圆滚滚的，抱在怀里刚合适。
桌子被打翻，上面的书和机械小玩意儿全扫在地板上，被同样打翻的牛奶浸湿，玻璃碎渣遍地都是。
靠墙的书架里，一半是例如《战术模拟与训练》、《宇宙战争法》、《虫族生物战争手册》等专业书籍。
还有一半是各种绘本，甚至还有三语《小王子》，标注说是中文、英文、世界语。
很难想象，平时阿祖尔和陆安忌就是在这里你死我活的。
楚祖观察了一会儿，系统提醒：“陆安忌醒了。”
楚祖盘腿坐在沙发上，他当了四十几年的野人，习惯裸｜奔，套着学院发的连体作战服反而不习惯，平时把上半身衣服褪到腰上绑好，留出尾巴活动空间。
天大地大，尾巴最大。
陆安忌冷冷看着他。
……
阿祖尔还是没死。
陆安忌感到遗憾，研究所在怎么折腾人上进度飞速，真到研究对付虫族反而没什么进展可言。
从阿祖尔从茧里离开，研究所认为是有虫族孵化了，全星环一级警备，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虫族。
一群傻子，那只虫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看他们忙上忙下，不可开交呢。
陆安忌被阿祖尔找上的时候，正和被分到的室友在宿舍闲聊。
他的入学成绩第一，但不公开，很多数据高得不正常，校方很难解释他用的那些粗暴战术。
很简单，只要不考虑损失，和虫族女皇一样，直接拿命去填，整个模拟战就成了不计成本的死亡游戏。
实验室负责陆安忌的医生还为此写了份报告，说陆安忌基本已经适应了虫族的思维模式。
陆安忌觉得很好笑，就算他的实验没成功，他还是会制定相同的战术。
人类的命就很珍贵吗？实验室死那么多小孩，怎么从来没人说什么？
陆安忌的成绩第一，室友也是佼佼者，不过这人的命好，出生在军官家庭。
他的父亲是突击登陆舰舰长，母亲是uif在地球的官方发言官。
室友在入学申请上写，他从小受父母影响，希望能为人类未来尽一份力。
这篇广受好评的入学申请还能改个更浅显的名字：《我的舰长父亲》，或是《我的发言官母亲》。
学院广播不断警告：
所有学生立刻回到宿舍，紧闭门窗，星环氧气供给将会暂停三个小时，应急氧气输送暂时开放，如有来不及回到宿舍的情况，立刻去最近的公共设施。
人工太阳迟迟未升起，开学式也耽误，照明全部熄灭，只剩下应急灯勉强照明。
室友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把头探出窗外，试图在黑暗中寻找端倪。
空气一点点变得稀薄，陆安忌也不催，他理应和室友打好关系，看在《我的舰长父亲》的份上。
直到他看到了阿祖尔。
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清晰的猩红眼睛。
陆安忌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沿着地板上的影子向他蜿蜒而来的黑色尾巴，说明这不是幻觉。
陆安忌的心猛地跳了一拍。
他来不及思考任何事，趁室友还探着身体望向窗外，立刻上前，抓着影子里的“生物”进了洗手间。
反锁上门，陆安忌听到室友喊：“诶，人呢？”
陆安忌抬高音量掩饰：“拉肚子——”
一回头，黑色尾巴已经卷上他腰，尾尖尖刺挑开家居服，平贴在他小腹。
陆安忌打了个寒颤，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被开膛破肚——这种事确实发生过不少次，在意识里。
似乎在阿祖尔的认知里，如果肚子出现问题，那就直接剖开，把有问题的部分拖出来扔掉。
他能这么干，母虫会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拉肚子？”阿祖尔歪着头。
是阿祖尔吗？
陆安忌迟疑了一瞬。
眼前的“生物”和阿祖尔特征完全一致。
乱七八糟的黑色头发，红瞳，苍白得没颜色的皮肤，卷上来时会收起边缘的黑色骨节尾巴……
还都不穿衣服。
不知道他是从哪儿钻出来的，身上脏兮兮的，脚底也粘上泥和草屑。
但他看着比意识里见到时年龄要大。
而且接触时候没有任何记忆传来。
“我来接你回太阳。”
这句话，以及说话时露出的虎牙证明了他的身份。
陆安忌指尖颤了颤，犹豫着掰开了尾巴，手按在耳朵上的定位器上。
耳梏不止能定位，还能及时联系他的负责人——以前是实验所医生，现在和他一起来了学院实验所。
可他犹豫了。
阿祖尔……能不能杀光星环上大多数蠢货？
在多次意识链接，以及阿祖尔日复一日单方面分享中，陆安忌知道，虫族女王能精准捕捉他的位置。
阿祖尔现在在军事学院，虫族女王知道他的位置，这意味着……
昏暗环境下，已经离开实验室的陆安忌依旧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那股味道已经渗进了骨子，随时随地出现在他的鼻腔、口腔，还有流动的血液中。
陆安忌会把这股味道叫“疯狂”。
“我现在不去太阳。”
陆安忌对阿祖尔说，“但你要留下来，等我改变主意。”
阿祖尔盯着他，用区别于人类的专注目光，尾巴尖也在他皮肤上竖起，轻轻一下就能刺穿他小腹。
“陆安忌。”阿祖尔没头没脑说，“我是阿祖尔。”
“我知道。”陆安忌皱眉。
阿祖尔的尾巴松开，转而缠绕上他的脖子，尖端靠近他耳后晶体，抵在边上。
陆安忌浑身紧绷着。
阿祖尔对他耳后的晶体一直很感兴趣，但每次都有所顾虑似的，就算把他开膛破肚无数次，也不会真的接触那块晶体。
这次也一样，阿祖尔思考了半天，最后安安静静松开了他。
“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阿祖尔问。
陆安忌浑身都是冷汗。
他无法准确描述面对阿祖尔本人时的忌惮，还没上过战场，陆安忌不确认这是否属于人类面对虫族时的正常反应。
又或许是阿祖尔总给陆安忌一种无法确定的模糊感，他的行为很好懂，说的话也单调，但冷不丁会冒出不属于人类的混乱。
怪物在这具狭小躯壳中生长着。
“我不知道。”陆安忌咬着牙说。
阿祖尔突然提起：“你认识azul-1吗？”
什么东西？
“母亲很喜欢azul-1，它是地球的东西。”阿祖尔说，“我想去地球。”
……
阿祖尔去不了地球，他被陆安忌留在了星环，成为了“普通”学生。
陆安忌让他收好尾巴，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也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脱掉上衣。
陆安忌申请了更换宿舍，给教官的理由是想照顾阿祖尔。
足够正当，还受到了表彰。
总体来说，阿祖尔算“听话”，他不做决定，只凭心意来，当觉得学院教他的东西算有趣，他也非常配合。
入学时候，为了能时刻盯着阿祖尔，陆安忌在星环混乱期把他的名字加到了指挥参谋系。
……
掰开脖子上的尾巴，陆安忌开始思考下午的课程带条围巾去会不会太显眼。
他脖子肯定青了一圈，还有被骨节硌出来的血印，没法解释。
看了眼浑身是汗的阿祖尔，陆安忌内心咒骂没用的研究员，站起来拽住那条黑尾巴，把阿祖尔拖去了浴室。
花洒打开，冷水喷了阿祖尔一脸。
“给他两巴掌，宿主！”
系统比楚祖反应还大，“这算虐待儿童！”
楚祖：“……”
楚祖：“我应该比他大四十岁。”
小黄鸡还是觉得不能这么算，宿主都不当人了，放在虫族里，那就是母虫的小宝宝，还是个孩子！
“别动。”
陆安忌把他穿一半的衣服给扒了个干净，又攥住他手腕，拿起花洒往他身上冲。
就跟屠夫给宰过的猪肉冲水似的。
楚祖看他满脸不耐烦，手下动作倒是干脆，一看就是干过不少次，很有给野人冲澡的经验。
尾巴悄悄摸摸绕住了陆安忌脚踝，楚祖把他吊了起来，也扔进了浴缸。
陆安忌被搞了个猝不及防，刚撑着浴缸爬起来，楚祖就学他的样子，拿着花洒来了个凉水盖脸。
他脸色阴沉下去。
楚祖不为所动，继续冲。陆安忌一把打掉花洒，爬出浴缸。
“我不管了，你自己弄吧。”他冷冷说，“下午战术课，我不想再在图书馆抓人。”
小黄鸡这下舒坦了。
看陆安忌狼狈离开浴室的背影，楚祖问系统：“我经常翘课让他去抓人？”
系统查了下正文。
阿祖尔不喜欢大多数课程。
他像泡入水的海绵，在极短时间内汲取了大量知识，但对身为虫族的他而言，所有知识和他都没干系，他用不上，也不会使用。
阿祖尔对历史和机械更感兴趣。
前者是因为他想了解人类。
他想弄懂，为什么陆安忌如此痛恨人类，但宁可呆在这里，也不和他回太阳。
后者是因为他在了解人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名字。
阿祖尔·塞拉诺。
原西班牙人，虫族战争爆发前，他是seti计划（搜寻地外文明计划）的成员之一，行星科学与生物学专家。
战争爆发后，已经64岁的塞拉诺转型开始研究各类生物航天，与初成型的uif合作，研发出了大量军工用品。
阿祖尔提过的“azul-1”休眠仓的发明专利就在他手上。
而连带着这个名字，另一个对人类造成巨大影响，或者说“破坏性”的名字也被连根带出。
雷静安。
联合政府诞生后，uif的合法性也正式确立，seti研究所的成员分裂为两派。
一派以阿祖尔·塞拉诺为代表，和uif保持密切合作，另一派则视雷静安为领袖，主张和虫族协商，被称为“亲虫派”。
雷静安的破坏性不止体现在地球层出不穷的反战声明。
在真面目还没暴露的时候，她依靠恒星天文学专家的身份上了太空。
在关键战役中，她用seti的技术，向虫族女皇发去了宇宙坐标——当时舰队总司令的坐标。
这可能是虫族和人类的第一次“沟通”，由一串数字，以及舰队的全灭告终。
英雄加布里莱尔·科恩就是葬身于此次战役。
接着，联合政府开始彻查雷静安的遗物，在她留下的加密文档中找到了大量试图和虫族联系的记录。
她和seti研究所的内部通讯中屡次提及“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联合政府骗了所有人”、“我们必须及时阻止悲剧的再度发生”。
随着雷静安的死亡，“亲虫派”也浮上水面。
作为曾经的同事，塞拉诺对雷静安不做任何评价，有传言，说塞拉诺对此非常自责，当初就是他为雷静安担保，而导致了所有灾难。
同年，阿祖尔·塞拉诺去世。
“雷静安和塞拉诺都是pov角色。”系统说。
楚祖调整了水温，一边快乐冲澡一边说。
“我妈好像真留着azul-1，把之前和人类的战争当睡前故事讲过几次，但我没听她提过什么雷静安，也没提过坐标。”
系统憋了半天：“我可以剧透吗？”
楚祖：“不可以。”
“那我无话可说了，宿主。”
“但我作为我妈的好大儿，当然会感兴趣。”楚祖说，“下午继续翘课，去图书馆查查看。”
从浴室出来，陆安忌已经走了，客厅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桌上还放了杯牛奶。
系统：“他往里面放了九倍剂量的镇定剂。”
楚祖：“能毒死我吗？”
“毒不死，顶多让您想睡觉。”
楚祖直接一口闷。
上课期间，图书馆没什么人。楚祖按照系统提示刷了手环，手环还警告他，现在是上课期间，将会将记录同步到教官那边。
学院的图书馆更像是休息室，没有实体书，长桌被隔成一平米左右的独位，每个位置固定了块面板。
打开面板依旧需要刷手环，图书搜索页面弹出，没等楚祖坐下，和手环联通的面板右下角弹出弹窗。
【陆安忌：你又翘课？】
楚祖笑了，能直接联想到陆安忌那张咬牙切齿的脸。
群像小说的快乐已经悉数体现，只要和大致剧情没差，加上符合作者的要求，楚祖基本没什么顾虑。
他甚至不需要读者喜欢阿祖尔，讨厌都没关系。
只要读者认为，他的视角有存在的合理性，那这次工作就算圆满完成。
楚祖在面板上查看了历史查阅记录。
阿祖尔已经看完了大半个战争史，和虫母讲的大体没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