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立场不同,人类的书上写,虫族向数个星际空间战发动进攻,摧毁了当时人类在地球上空的大多数“眼睛”。
虫母跟阿祖尔讲,人类探入太深,虫族遭遇进入太阳系以来的最大灾难。
再往前的事,人类没写,虫母也不讲,倒是莫名其妙的保持着默契。
楚祖翻了半天,在剩下的书里挑挑拣拣,估计也没什么可看的。
他在搜索栏上输入「雷静安」这个名字。
系统提示:“您搜不到任何内容,还会进到可疑人员名单,教官很快会找您谈话。我比图书馆好使,您看看我!”
楚祖叹气:“你就这么想剧透吗?”
小黄鸡不承认:“没有!”
“语气太明显了。”楚祖直接按下确定,果然,没有检索到任何消息。
真要被教官约谈,急的可不是阿祖尔。
是陆安忌。
检索一次被记录一次,楚祖连着搜索了五六次。
谁让他往牛奶里扔镇定剂。
“图书馆没有‘雷静安’这个人,那我是怎么从阿祖尔·塞拉诺查到她的?”
系统:“学院也藏着‘亲虫派’,按照图书馆搜索记录,他们给相关的学生都匿名发送过有关雷静安资料的邮件,阅后即焚。”
镇定剂的效果开始发作,楚祖打了个哈欠:“太阳上就没这么有意思的事,和谁玩都是我妈大眼瞪小眼,找乐子还得看人类。”
镇定剂起不到昏迷的效果,但睡会儿也没事,刚好楚祖不是很舒服。
现在没茧,耦合剂针对虫族的毒性代谢缓慢,可能要一两周才能褪干净。
过不了多久,陆安忌就会应教官命令找上来,把他抓去上课。
在睡前,楚祖说:“行吧,你把雷静安的pov给我看翻出来,我慢慢看。”
任务结束前应该能看得差不多,也不影响阿祖尔本身。
小黄鸡早有准备,摸出文档:“来啰,雷静安来啰!”
楚祖:“……”
【pov雷静安:
雷静安拿到了一组数据。
她只看了五分钟,边念边算,算到后面险些没拿稳水杯,骤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捏着报告单往外冲。
“为什么没人检查上周的数据?!”
雷静安暴怒,把足有半张桌子那么多的报告单拍上白板贴着,拿起黑笔在旁边疯狂计算。
一圈人愣愣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激动。
雷静安写的公式再基础不过。
先是斯特藩-玻尔兹曼定律。
接着是恒星风质量损失率公式。
热核反应率公式。
……
随便去大学里抓个天文物理学学生,只要他有认真上过专业课,哪怕绩点低到难以毕业,也能认出白板上的东西。
但雷静安代入的数据让椅子上的人坐不住了。
“紫外线辐射增加300瓦特?你认真的?”
“黑子数量增加100……不,雷,你先等等……”
“这是什么时候的数据?周期多久?”
“……”
有学生虚弱插话:“那个……教授……这意味着什么?”
雷静安手算结束,得出的结果和同事半途用计算机预算的答案一致。
雷静安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情绪起伏过大使她的眼角不自觉抽搐。
她敢发誓,哪怕是当初离婚,把高跟鞋脱下来砸狗男人头上,被报警拘留时,她也没这么激动过。
“观测到的紫外线辐射强度在短短一周内增加了30,从每平方米1000瓦特增至1300瓦特。”
“x射线强度也显著增加,特别是在10-30纳米波段,峰值达到过去20年内的最高水平。”
“黑子数量在一周内从50个增加至150个,哈勃进行的光谱分析显示,黑子的温度降低,暗示内层活动异常。”
“……”
她舔了舔嘴唇。
“太阳周期在发生变化——”
除去学生外,周围的研究员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奇怪,最后简直和她的脸如出一辙。
“这是恒星新的演化形式,以及,可能存在人类之前从未发现的核反应过程——!”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实验组像被捅了马蜂窝,这些家伙人仰马翻冲向电脑,调出光谱数据套进模型。
雷静安看到科恩像个疯子似的,计算机还在运算,他急忙跑去找了一瓶列苹果酒,还问雷静安要不要再加点炸薯条。
“你之前说,只有son of bh才在实验室喝酒。”
“我就是。”科恩已经彻底疯狂了,“雷,要不是亲你一口会被你打烂门牙,我能把你亲到昏厥!”
雷静安冲上前,狠狠亲了他一口,把他眼镜都亲歪了。
实验室发疯的不止他们。
国际天文观测组织的部门有很多,他们小组隶属行星科学部,和同部门的其他小组相比,太阳与恒星活动并不算热门。
隔壁部门已经在引力波天文学上打开全新领域了,他们还在每年发几篇太阳风和耀斑论文拿审批经费。
如果不是有人恶作剧篡改了报告,他们的演算结果属实,别说经费和小组地位了……
新的核反应过程意味着什么?
能源革命,军事革新,太空探索的方式也将为此改变。
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初是煤炭时代,工业革命的脚步止步于石油代替煤炭称为主要能源。
汽车和航空业由此迅速发展。
而从20世纪中叶至今,核能与可再生能源兴起。
都说氢能和电池革命将是下一个风口,但氢能的生产成本过高。
比起已经发展至今,有相当成熟基础设施的核能,它的优势在于几乎无污染,且可持续。
但如果有新的核能反应方式呢?
这无疑是人类研究太阳以来划时代的突破!!
然而,这份只需一周就能整理出来的初步成果,在长达半年时间内都迟迟没能发表。
世界上不止他们一所天文观测组织,宇宙公平的向全人类敞开,能拿到数据的绝不止雷静安。
也是在半年后,雷静安才知道,为什么一周都没检查的数据,没有被任何机构捷足先登。
她早就不记得当时计算数据时的兴奋与冲动,也忘记了从心脏涌出的,带领全人类向前迈出一大步的狂热。
当雷静安第无数次在报告中写下【太阳正在快速演化,核心温度可能远超1500万度】时,整个人都因恐惧而颤抖。
实验室终日开着空调,假设迈出室内一步,马上就能被诡异的高温所逼退。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一个半月。
根据推算,温度只会越来越高。
在天文学上,科学家将之称为——
“太阳正在离开主序星阶段,进入红巨星分支”。
在这个时期,太阳在快速消耗和核心中的氢,体积膨胀,吞噬内侧的行星,包括水星和金星。
它因膨胀而接近地球轨道,使地球表面迅速升温到物种难以生存的程度。
换言之,地球的末日近在咫尺。
科恩不相信这是真的。
按照现有的太阳演化模型,太阳变成红巨星至少要经历大概50亿年,而不是短短的半年时间。
科恩提出了一个疯癫的理论。
「有谁在宇宙中点燃了太阳。」
事实上,因为无法理解现状而精神不正常的天文学家不在少数。
不止科恩,还有马其他科学家顺着科顿的理论提出:
按照这个速度,太阳不止加速变成红巨星,还会进一步,在短时间内坍缩成白矮星。
试想一下那样的结果。
被灼烧到炽热的地球温度骤降,大气层逐渐冻结。
地球引力束缚减弱,轨道向外扩展,甚至肯能被逐渐抛出太阳系。
更关键的是,那些能量去哪儿了?
「点燃了太阳是为了防止骤然抽走能量导致的超新星爆发……」
「是时候接受存在外星智慧生命的说法了,难道你们要用上帝来解释这一切吗?」
这类科学家坚持,太阳系存在科技远超人类水平的外星生命,他们点燃了太阳,加速恒星走向塌缩。
理论并未引起重视,首先是没有证据,其次,就算承认也有这种可能……难道人类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他们连如何应对太阳变成红巨星的方案都没有。
星际移民?人造卫星?改变地球轨道?还是人工调节太阳里新的核反应?
除了改变一贯的生存方式外,人类无计可施。
不论是雷静安递交的报告也好,“疯癫科学家”的争论也罢。
在一场场雷静安无权参与的紧急会议后,一则通知发到雷静安邮件中。
【尊敬的雷静安女士:
鉴于地面温度的极速升高,全球正紧急启动地下居住工程。我们现诚邀您加入科学团队。
您的专业知识对于建立可靠的地下环境监控、气候预测和太阳活动研究至关重要。
请于[日期]前联系安妮·罗杰(annierogermailsice)参与协调会。感谢您的支持与贡献。
全球地下居住工程指挥部】
科恩打来电话,颠三倒四宣传他的“外星智慧入侵论”。
他还邀请雷静安加入由部分seti计划(搜寻地外文明计划)成员组建的新团队。
带头人是西班牙的阿祖尔·塞拉诺,seti研究所鼎鼎有名的行星科学与生物学专家。
如果雷静安知道,将来科恩会把事情推动到堪称灾难的地步,她绝对不会干脆利落挂断这通电话。
此时的雷静安想象不到比红巨星更恐怖的事。
那件事其实就高悬在他们头顶,庞大漆黑的生物舰船被太阳的耀光遮挡。
属于全人类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在那里,终有坠落的一天。
现在,雷静安只是把科恩的联系方式拖进黑名单,又给前夫打了通电话,让他把女儿户籍迁回到自己名下。
前夫试图从她口中挖出一写地下居住工程的信息,还问政府有没有拟定入住安排。
雷静安烦躁无比,挖苦他,说当初傍上富婆的时候,不是说会先她一步踏上宇宙吗,怎么现在开始抢着往地下钻了?
“你搞清楚,雷博士,是你每天泡在实验室,压根不回家。你可以问问女儿,她是喜欢你,还是更喜欢安蒂。”
雷静安不想和他废话,挂断电话,穿上隔热服,拿好证件,急匆匆出了门。
地下居住工程只给他们留了半年时间,雷静安负责地下人造太阳项目,还有数不清的工作等她处理。
——————《五十亿年的孤寂·亲虫者》】
楚祖是被巨大的噪音吵醒的。
他刚看完雷静安pov的第一小节,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晃过几道黑影。
“陆安忌在课上演示把腿摔了,被送去了医务室。”系统在意识里提醒,“这几个人和您同班,关系不太好。”
楚祖:“怎么个不好法?”
系统:“有个舰长儿子,之前是陆安忌室友,您来之后,陆安忌就换了宿舍。”
“陆安忌在学校很受欢迎,那些名号都传开了,军方也数次找陆安忌谈话,询问他的编队意向……”
“这些人不理解,为什么您这种经常翘课,科科都擦边过的孤儿怎么有脸赖上他不肯走。”
小黄鸡:“对了,您能擦边过还是因为陆安忌偷偷帮您作弊。实战课他也和您一组,把您的实战成绩拉得很高 。”
“人人都骂尼利亚,但当尼利亚是真快乐。”
楚祖慢吞吞看了眼挡住光线的影子,“所以他们是来抓我去上课的,还是单纯来找我麻烦的?”
系统心想,波利卡可不会隔三差五就给尼利亚下毒:“应该都有。”
……
阿祖尔还没起身,阴影之一“砰”地一声拍上他面前面板,嫌弃看了眼阿祖尔脸上压出来的红印。
“你害陆安忌腿断了,自己在这儿睡大觉?”
那人领子上带着的徽章反射出光线,刺得阿祖尔微微眯上眼。
自星环找到陆安忌以来,阿祖尔嘴角总是习惯性上扬,虎牙若隐若现。
当他稍微眯着眼,看着就像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
战术课两人一组,陆安忌说要给阿祖尔留个位置,也就不临时改变组队。
两人一组的演习,他一个人干两个人的事,在不同的位置来回换,这才摔下操作台。
而罪魁祸首听到了之后还在笑?!
不被陆安忌选择的挫败和这个笑,一同挑起了来人的怒火。
他揪住阿祖尔衣领往上拽,手下和纤瘦体型不符的重量让他有些意外,但没想太多。
“陆安忌说你叫贝内特。”阿祖尔说。
贝内特:“是又怎么样?”
“陆安忌说你们不喜欢和我玩,让我平时不要找你们。”阿祖尔说。
贝内特心头火气更甚,阿祖尔说话像个白痴,还开口闭口陆安忌,说的还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联盟军事学院命令禁止学生间起冲突,但相应的惩罚并不算严重,双方并罚。
贝内特有家里的关系,处罚落到他头上顶多是警告,但阿祖尔不一样。
他的父母本该上军事法庭,他也是因为身体素质合格才被录用,成绩不好,被赶出学院后去不了地球。
最大可能就是发配去当星环苦力,干些处理宇宙垃圾一类的活。
那才是阿祖尔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该待的地方。
贝内特的拳头已经扬起——
下一秒,一股巨大力道将他从原地掀翻,接连撞开几把椅子。
贝内特脸色惨白,瞪大了眼睛,和周围保持观望的同学一起看着突然出现的陆安忌。
他应该是从医务室赶来的,腿上打着固定板,胸口起伏平息着喘气,脸色比离开教室那会儿要白。
陆安忌的徒手搏斗实力是年级第一,跨年级比赛中也经常压着高年级打。
但他平时从不和同学动手……连口头争执的情况也没有。
他总是冲人笑,温和有礼貌,有人拿他开玩笑也不生气。
而他现在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阴沉得可怕。
陆安忌深深看了眼贝内特,转头合拢阿祖尔被扯开的领口。
他敛眼,低声和阿祖尔说着些什么,手还贴在阿祖尔后背,像在安抚。
阿祖尔的音量没有变化,让贝内特听得一清二楚。
“你腿断了吗?”
陆安忌摇头。
“我喝了牛奶,谢谢你。”
阿祖尔说完,又看向贝内特,“他是来找我去上课的,还是来找我玩的?”
陆安忌也看向贝内特,用不似往常的低沉语气说:“离他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