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上路之后,便几乎不做停歇,沿途风餐露宿,避开人群密集之处,过山西,从陕西腹地一路南下,三日后即进入了四川境内。
虽说时间不过三日,这一行四人中,却有不少变化。
首先是田问胯下的那匹瘦马,果然如同王孝先所说,起初还是一副吃力奔跑的样子,不过一天,待此马一习惯,就有如神助,脚力之强,远胜其他三匹马,屡屡争先,田问必须控制着速度,才不至于把其他人甩太远。
再次是真巧,火小邪在晚上休息的时候,教真巧骑马,连教两日,真巧便掌握了基本要领,加上王孝先买的马又如他所说,听话老实,所以第三日真巧已能自己骑行,不须怎么控制,这匹马便踏踏实实地跟着火小邪的坐骑,寸步不离,很是安稳。
火小邪与真巧的关系,也是如胶似漆,日渐亲密,两人形影不离。真巧虽说温柔贤淑,但性格也十分独立,绝无娇骄二气,无须特殊的照顾。按真巧的说法,她自从母亲死后,一直是自己到处流浪,轻易不愿以女子形象示人,有不少男孩子气。
真巧与田问之间,也不再是一言不发。田问话少而精,但也不是不说,晚上露宿闲聚,田问时不时对王孝先“精辟”点评,倒有另外一番幽默之处。
王孝先的二百五性格,也给旅途增添了不少乐趣,时不时会卖弄一下自己的木家绝学,故意与田问比试,田问永远是“甘拜下风”,带着王孝先挖了金子又挖古董,让王孝先收获良多。田问的本事虽不显山不露水,但使用起来神奇得很,他只要一指,地下就一定有东西,晚上在山中过夜,亦是田问随手一指,便能找到一个“风水宝地”般的洞穴。甚至让王孝先、火小邪、真巧差点忘了田问还是盲人。
真巧曾问田问怎么不像看不见东西的人,田问只说是压在九生石下的功劳,其余更多,想问也问不出来。
四人的关系,一路下来,处的很是融洽。
火小邪再不提真巧是否对田问有意的话,有真巧在身边,火小邪心里十分踏实,甚至希望这段旅程能够永远不要结束。
以上话语说来轻松,其实三日内,还是遭遇不少风险。
一是土家人绝对没有放过田问,一直在四处寻找田问的下落,据田问描述,他们与土家数次擦肩而过,本该是迎头碰上,避无可避,也都不知为何,土家人临时改变方向,又向别处寻找了。
田问说这是火小邪的功劳,火小邪的大凶之气,在田问看来亦是大吉,只要与火小邪在一起,火小邪的气数能掩盖田问的踪迹,加以田问辅助,格局风水一变,土家人想找他们就一片混沌。土家风水玄学极为精深博大,田问解释起来亦是曲高和寡、言简意赅,既然平安无事,田问越说越难懂,火小邪、王孝先便懒得追根问底。
二是临近四川以后,山高地险,火小邪他们走的是偏僻小道,屡有山匪强盗出没,有些强匪终日以山林为伍,周身气味与草木化为一体,所以以王孝先这般嗅觉敏锐之人,也不能完全避过。只可惜这些强匪唯有武力,脑筋却不太灵光,大多是文盲野汉,哪里知道世间还有王孝先、田问、火小邪这等人物?
王孝先、田问穿着道袍,根本不用田问、火小邪动手,王孝先嘻哈几句,点破强匪头目的身上病症;或者呼喝几声,引出一些蝇蛇;再或者一吹气,让某个放肆之人手舞足蹈一番,这些手段,就足以把来人吓得魂飞魄散,五体投地,恭恭敬敬目送“仙人们”远去。
进了四川,王孝先本说青云客栈为数众多,本想带着众人去青云客栈修整,但田问推论这时去青云客栈凶多吉少,轻易不可为。王孝先琢磨一番,觉得田问言之有理,还是保持从偏远处绕行,避开人群的策略。
火小邪脸上的肿包,也渐渐消失,终有一日洗脸后,完全恢复常貌,目光炯炯,眉目俊朗,单论五官相貌,并不差于田问。
真巧并不在乎火小邪的美丑,只是每每与火小邪对视,就会咯咯咯的甜笑。
真巧每每一笑,火小邪就会情不自禁地摸脸,调侃道:“我是肿了好看还是瘪了好看啊?”
真巧便回答:“胖了可爱,瘦了可笑。”
王孝先这个混人,见火小邪完全消肿,一直故意问道:“还要不要谁也认不出?我这还有厉害的,可以满脸发黑,只有眼睛、牙齿发白。”
火小邪也笑骂回应:“你留着自己用啊。”
王孝先问田问道:“田问兄,你要改头换面不?”
田问硬朗答道:“绝不。”
王孝先笑骂:“土人还喜欢臭美。”
田问说道:“必然!”
众人嬉笑一番,踏上路程,暂且不表。
众人又费了四五日,方从四川平原走出,踏入川黔交界的茫茫群山之中。
贵州,古名黔,西南蛮荒之地,境内地势西高东低,自中部向北、东、南三面倾斜,平均海拔1100米左右,贵州高原山地居多,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山脉众多,重峦叠峰,绵延纵横,山高谷深。北部有大娄山,自西向东北斜贯北境;中南部苗岭横亘,主峰雷公山;东北境有武陵山,由湘蜿蜒入黔,主峰梵净山;西部高耸乌蒙山,为境内最高点。贵州山多洞深,境内岩溶分布范围广泛,地面六成尽是溶洞,千奇百怪。
有史可考,在春秋战国时,夜郎国便在贵州境内,后经汉唐宋元明清多代,贵州设郡州,至清末,贵州建置设有12府、2直隶厅、13州、13厅、43县。民国2年(1913年),贵州地方政区进行了一次调整,以前的府、厅、州,一律改为县。全省设3道观察使。1920年废道。1937年,贵州置6个行政督察专员区,分管各县。
看似官府林立,区县俱全,但是身处贵州之人,方知道贵州有多险恶!
贵州多半地区,穷山恶水,境内部族林立,30年代,许多部族尚未开化,有食人之风。莽莽野山一望无际,毒蛇猛兽遍布,奇花异草横陈,若无人指引草率踏入山林,迷失方向后很难全身而退。
火小邪他们所去之地,绝不在州府县城中,而是在无尽大山的深远处,在一片未知的诡谲之所!
王孝先领着火小邪、真巧、田问进了贵州深山,便不再如平时那般没有个正经,严肃紧张之极,对外界的各种风吹草动,都十分谨慎。
火小邪问道:“病罐子,怎么了?”
王孝先锁着眉头,说道:“越往前走,越要小心,现在这个时候,乃木家盛事,各种木家的老妖怪齐聚,随处都可能有剧毒的陷阱,不是木家人,根本走不进去。现在开始,你们不要多说话,不要乱走,必须按我说的来。”
田问说道:“木家斗药?”
王孝先沉声道:“正是!怎么,后悔跟我们来了?”
田问哈哈轻笑:“荣幸之至。”
王孝先说道:“好啊好啊,也让你这个土疙瘩见识见识。”返身招呼大家道,“跟上跟上,天黑之前,必须走到落脚处。”
越往山里走,道路越发艰难,最后连马也无法骑行。
众人只好下马步行,四下望去,已到了毫无人烟的地带。
王孝先在前方走的颇慢,耗了半日,直到天黑,才走了十多里山路。
天一黑,王孝先便不走了,他再不听田问的指路,嗅了一会,领着大家到了一处山洞,自己先行入内后,半晌才出来招呼大家入内。
众人爬了一天山,实在累了,王孝先也不让生火,只好在洞内摸黑吃了干粮后,纷纷坐卧休息。王孝先则独自在洞口把风,神色紧张,看来没有休息的意思。
真巧与火小邪靠在一侧,两人经历这小半月的奔波,感情越发深厚,火小邪虽未对真巧直白地表达过心意,但两人两情相悦,已是无需多言。
真巧靠在火小邪肩头,低声道:“火大哥,你还是一定要去吗?”
火小邪沉默片刻,侧身给真巧掩好毡毯,轻声说道:“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
“五行合纵真的那么重要吗?”
火小邪望着对面的田问,田问闭着眼睛,如同石雕。
火小邪轻叹一声:“真巧,你累了,睡一会儿吧。”
“嗯,好。”真巧十分听话,见火小邪不愿回答,也不多问,秀目轻闭,安然睡去。
火小邪望着身边娇小可爱的小女子,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感,可更为难解的问题也因此而出,“五行合纵、破万年镇、破罗刹阵”与真巧,一个是自己无法回避的使命,一个是自己心爱的女子,谁更重要呢?如果无法兼得,必须要舍弃一个,又该如何选择呢?
火小邪仰头一靠,呆望着上空的黑暗,心中一片茫然,半晌才慢慢地低下头,从口袋里将黄铜烟嘴取出,叼在嘴上。这个黄铜烟嘴自从被火小邪捡到,最初还有好玩卖弄之心,后来竟逐渐成了火小邪思考时、遇事时的习惯用品。火小邪知道自己现在不会抽烟,遗忘的十一年里,应该也不会抽烟,王孝先说得很清楚,火小邪肺气清静,绝不是抽烟之人。
“那我为什么放不下这个烟嘴?一叼在嘴里就有一种安慰感?”火小邪问过自己许多遍,始终不得而解。
烟嘴叼在嘴里,火小邪深深吸了两口,心里倒逐渐开明起来:“五行合纵、破镇、破阵,不管是凶是吉,先去做吧,至少弄清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有多重要,这样我才能去选择吧!现在就为儿女私情挠头,太小家子气了!”
如此这般一想,火小邪也踏实了许多,不禁洒脱一笑,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王孝先在耳边乱叫:“起来!起来!”
火小邪并未睡沉,立即睁开眼清醒过来。
王孝先面色惨白,见火小邪转醒,低喝道:“快!快把这颗药丸含在嘴里!快!”
“怎么了?”火小邪接过王孝先的药丸。
“别问了!快!真巧,真巧姑娘!”
火小邪帮着王孝先把真巧摇醒,真巧睡得香甜,还有点迷糊:“哎,道长。”
王孝先急道:“真巧,含住药丸!不要吃到肚子里!快点!”
火小邪不敢怠慢,知道王孝先这次是真的着急了,赶忙把药丸含下,药丸一股子腥臭的酸味,麻得嘴里生痛。
真巧清醒过来,火小邪赶忙让真巧把药丸含住。
田问也已走来,王孝先把一粒药丸塞给田问,让田问含住。
田问一直看着洞外,眉头紧锁:“好胜的木气!”
王孝先一头冷汗,连连招手:“大家过来,趴到洞口,让风吹着身子!一会再解释,过来过来!快点啊!”
众人赶忙随着王孝先来到洞口,趴下身子。
王孝先说道:“无论看到什么,你们都不要叫不要问,只能听我说话!”
火小邪、真巧、田问三人点头应了。
洞外还是寂静深夜,天空中乌云密布,连颗星星也看不到,偌大的山野,死一般的宁静,山风冰冷入骨。
骤然间,就见远处山谷红光一闪,一朵发光的红球升起,浮在树梢之上,缓缓向前移动。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红球从山谷间升起,数量越来越多,几乎漫山遍野。这些发光红球均向一处聚来,密密麻麻堆成一团,渐渐有了形状,竟是一条渡船的模样。
这条红色的渡船,浮在树梢之上,沿着山谷,缓缓向前移动。
有鬼魅至极的女子歌声飘来,没有歌词,全是调子,愔愔哑哑,听到耳中,全身发冷。而这歌声好像在操纵着船的移动方向!
火小邪看得眼睛发直,这种景象,做梦都梦不到,居然如此诡异!真巧全身哆嗦,紧紧地缩在火小邪身边,火小邪伸手一搂,将真巧搂住,轻抚真巧的后背安慰。
王孝先颤声道:“是木家黑枝的灵蛊船,看来黑枝今年是势在必得。”
王孝先看向火小邪和田问,又说道:“灵蛊船是黑枝的嗜杀之物,所过之处,凡是活人,全部难逃一死。上一次出现,还是五年前,当时只是小船,今天居然变这么大了!幸好我发现得及时,给你们含了枯死药,要不让灵蛊船察觉,今天谁也别想活了。”
山谷中的灵蛊船飘飘荡荡,从火小邪他们所在的山洞下方游过,随着歌声,继续慢慢向前,眼看驶的远了。
王孝先低念道:“过去了!万幸万幸!”
可就在王孝先话音刚落,突见灵蛊船红色耀眼,一下子胀大了半倍,歌声骤然凄厉,组成船体的红色光球密密麻麻地爆然升起。
王孝先低喝道:“不好!有人被发现了!”
只见从灵蛊船上飞起的红球,在空中一顿,就向一个山头急冲而去,突突突突全部没入林中,如同火苗入水一般。
“啊!!!”远处的山林间,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但很快就没有了声息。
从惨叫传出的方位,一个一个的红球从慢悠悠的从山林里升起,浮在树梢上,向灵蛊船飘来,渐渐全部合为一体。
灵蛊船船身一缩,恢复原状,歌声亦平缓下来,这条怪船便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飘去,转过一个山坳,就再也看不见了。
王孝先呼的一声,吐出嘴里的药丸,瘫坐在地,气喘吁吁地招手道:“安全了安全了!大家起来吧!”
火小邪拉着真巧翻身坐起,汗流浃背,真巧腿也软了,站不直身子,惊魂未定。
田问虽说面色如常,但嘴中念道:“妖异!”
王孝先招呼道:“先进洞。”
众人退入洞中,火小邪问道:“这条鬼船要去哪里?”
王孝先说道:“木家总坛,木蛊寨。”
火小邪说道:“这么凶恶的东西,不是把自家人也害死了!”
王孝先说道:“火小邪你有所不知,木家五年一次,在木蛊寨开斗药大会,非请擅闯者必死,黑枝是木家护法,这种邪物本应该是镇守大会外围之用,对木家人无害。只是今天见了,杀气腾腾,把我吓得肝儿乱颤。我们再往里走,可要更加小心,千万别碰到它们。”
火小邪哼道:“我们不是你请来的客人吗?”
王孝先说道:“是啊,但怕黑枝和花枝不给我面子啊,现在往木蛊寨去的,大部分是黑枝、花枝各脉仙主,只有少量的逍遥枝、青枝。我和黑枝、花枝的人没打过什么交道,而且黑枝的人对外不说自己是木家,而是另立名号叫黑蛊,川黔桂滇,湘西,藏区,东南亚一带,黑枝势力非常大,许多臭名昭著的蛊术、降头,都是黑枝的杰作。黑枝是木家极恶的一面,与我们逍遥枝完全合不来。好在黑枝的灵蛊船只在晚上活动……往后几天,能躲就躲吧。”
田问沉声道:“几天路程?”
王孝先说道:“以我们的速度,还需三天。”
田问又道:“绕路几天?”
王孝先说道:“那可说不好,这地方一旦走错了,还要原路返回,鬼知道还会碰上黑枝的哪一脉。你土家寻路术再厉害,不知道木蛊寨的位置,也是枉然。更何况……”王孝先拍了拍行囊,“我的药囊快用尽了,许多药物,没法在荒郊野外补充。”
火小邪嘿嘿笑道:“感情还没有到木家老巢,就可能死在路上了,看来你这个木王的高徒,在木家混得也不咋地。”
王孝先叹道:“今不如昔啊,现在黑枝实力太强,根本不把木王放在眼里,再说他们操纵的那些蛊怪,根本不分青红皂白,没能力躲过的,自家人照杀不误。只有进到木蛊寨,有祖宗家法在,黑枝才会收敛点。唉,自从木蛊寨内殿陷落在失控的木媻之下,黑枝一脉就越来越强,如果这次黑枝成了木王,木家真要沦为妖道了。”
田问说道:“末世生妖。”
王孝先答道:“田问兄,你这句我听木王师父说过,意思是说五行世家守了皇帝老子千年,现在皇帝没了,传统礼法随之渐渐消亡,外族盘踞中华,西学东进,诸如什么布尔什维克理论要改天换地,五行世家已近末世,故而各家内部,妖孽之人横生。”
田问应道:“正是。”
王孝先若有所思道:“怪不得近百年称得上五行之首的火家,连火王严烈这么强横的人物,也不明不白地死在日本人手中。”
火小邪心中一痛,问道:“火王严烈?”
王孝先说道:“是啊,你记得他了?”
火小邪摇头道:“不记得,只是听这个名字,十分熟悉。”
王孝先说道:“当年火门三关,就是火王严烈纵容郑则道行凶,把你逐出火家,不纳你为火家弟子。你不记得,我可记得清楚,一直替你鸣不平呢,严烈可不是什么好鸟,火家内部不和,听说是他篡夺火王之位……”
火小邪心里堵得厉害,伸手止住王孝先说话,说道:“既然死了,就不要再说别人坏话了。”说罢,快速走开一旁,坐了下来。
真巧赶忙跟来,坐在火小邪身旁,轻声问道:“火大哥,你不高兴了?”
火小邪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高兴,我是听到一些熟悉的人名,心里就难受得很。”
真巧轻声道:“可能你与他们,都有一些故事。”
火小邪向后重重一靠,说道:“可能吧。”
真巧靠在火小邪怀里,低声道:“我真不希望你难受,你一难受起来,就像变了一个人。”
火小邪勉强一笑,搂住真巧,柔声道:“所以我从不问病罐子我火门三关的事情,该知道的我必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我也懒得知道。放心拔真巧,我绝对不会变的。”
真巧抬头看着火小邪的眼睛,认真地说道:“那你发誓。”
火小邪会心一笑,搂紧了真巧,说道:“我发誓!”
真巧甜甜一笑,伏在火小邪胸前,不再多问。
王孝先、田问也无话可讲,各自休息。
长夜漫漫,目睹木家邪物的四人,再也无心睡眠。
天光初现,王孝先便催促着大家起身,继续上路。
众人待在这个黑漆漆的洞里,早就烦了,走出洞外,见红霞满天,云散天朗,已不是昨晚的阴晦之气,清凉的、得山风吹的人精神一振,心情舒爽了许多。
王孝先可能重新考虑了今日行走的路线,带着众人下到山坳,辨了辨草木长势,在岔路口略作犹豫,便另辟新径。
田问对此也无疑问,遵照王孝先的判断行事。
王孝先依旧一路谨慎,不说多余的废话,走了半日,倒也没碰到什么离奇之物。
日近午时,众人已经来到一处幽闭的山谷中,山野茫茫,藤蔓横生,根本看不到脚下的道路。火小邪对这种地方,有些一筹莫展,如果他自己进来,只觉有心无力,寸步难行,而队伍里有木家王孝先和土家田问两人在,则另当别论。虽说走的缓慢,但十分顺畅,屡屡丛林避目,分明无路可行,可走到近前,却又柳暗花明。
再往山谷里走了一小段,王孝先念了声停,示意大家停下,低念道:“尸臭!”
火小邪眼神犀利,往前一看,立即伸手一指,喝道:“那里!”
众人抬头向火小邪所指处一看,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崖壁上和树梢上,挂着几具尸体。
等走到近前,才发现死者有近十人,分布在各处,这些尸体穿戴齐整,背着行囊,四肢齐整,不见血迹,只是面目手脚焦黑,睁着眼睛,脸上全是惊恐之状,似乎死前有过一番挣扎,见到过恐怖之物,故而死不瞑目。
其中二个,看五官长相,还是洋人。看他们的装备先进,绝不是普通民众,更像是一支探险队。
王孝先上前检查了一下尸体,说道:“这些倒霉蛋,碰到昨晚的灵蛊船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简直找死呢。”
王孝先站起身来,又抬头看挂在悬崖、树梢上的几具尸体,说道:“这几个人身手不错,还能逃出这么远,嗨,笨蛋,钻泥巴也比往高处爬更有一线生机。”说完一笑,看向田问说道,“我们这里有个擅长挖洞的。”
田问低哼一声,毫无表情,只是走到一个洋人尸体的身边,摸索一番,从他腰间取下一个匕首,丢给火小邪。
火小邪伸手接过,将匕首从皮鞘中拔出,匕首银光闪闪,很是锋利。火小邪念道:“好刀!”
田问说道:“留着防身。”
“好!”火小邪并不客气,手指夹着匕首,编了个刀花,将匕首归入皮鞘,收到腰间。
田问又从洋人身上摸出一把短枪,闭目检查一番,枪弹俱全,便重又起身,走到真巧身边,将短枪递给真巧,说道:“留着。”
真巧拿着短枪,诧异道:“我不会用啊。”
田问指了指火小邪:“让他教你。”
火小邪轻笑一声,对真巧说道:“留着吧,枪这个东西,很厉害,有谁敢欺负你,你就用枪打他。”
真巧点头应了,拿着枪在手中把玩,突然之间,砰的开了一枪,一颗子弹直向王孝先射去。这一枪开得猝不及防!火小邪本看着真巧,见真巧翻来覆去看枪,本不当回事,可真巧竟把手指伸去扣动扳机,火小邪大惊之下,伸手制止已经来不及,好在站得近,撞了真巧一下,还是眼睁睁地看到手枪鸣响。
“砰”的枪响,四处飞鸟群飞。
王孝先本蹲在其他尸体前观察死状,哪想到会有这么一遭,身子一硬,当即傻眼,动弹不得。
真巧花容失色,短枪脱手掉在地下,失声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火小邪、田问两人,也都惊得愣在原地。
火小邪率先反应过来,他清楚地看到射出的子弹弹道方向直指王孝先,大叫一声:“病罐子,没事吧!”向王孝先跑来。
田问也紧跟着跑来。
王孝先缓缓站起,又跌坐在地,紧捂胸口,说道:“我,我中枪了。”说着往后一仰,躺倒在地。
火小邪心急如焚,上前搀住王孝先,叫道:“病罐子,坚持一下!你有药吗?哎呀!”
王孝先哼哼道:“来不及了,心脏中枪。”说着,开始直翻白眼。
真巧不敢上前,吓得大哭。
田问半跪在王孝先身边,一把抓住王孝先的手腕。
王孝先虚弱道:“田问,我死定了,不要给我把脉了。”
田问丢开王孝先的手,起身站起,去到一边,盘腿坐下,不再言语。
王孝先骂道:“土家这些无情的人啊,就这么走了。”
火小邪虽急,渐渐也觉得不对,王孝先骂人还有如此大的精力?上前抓住王孝先的手,一把提起,说道:“你没流血?”
“我的心在流血。”王孝先翻着眼睛,面色依旧红晕地说道。
“你到底中枪了没有?”火小邪学着田问的样子,把王孝先的手丢开,站起身来。
王孝先叹了口气,身子一抬,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只准你们吓唬我,不准我吓唬你们啊?”王孝先把道袍一拉,指着腋下说道:“看,一个洞,差点打中我了。”
真巧止住哭啼,看着王孝先,目瞪口呆,接着又哇地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枪就响了。”
王孝先抖了抖道袍,说道:“真巧姑娘,女孩子可不能乱玩枪哦。真要失手打死我了,我到阴曹地府也没脸见鬼啊,我总不能说,我是被小姑娘一不留神开枪打死了吧。哎呀真巧,别哭了,我没死呢,你一哭我又伤心了。”
火小邪走到真巧身边,搂住她的肩头,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下次一定小心点啊。”
真巧强忍眼泪,说道:“火大哥、田问大哥、道长,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心里难受死了。”
王孝先嘻哈一番,火小邪、田问也安慰真巧几句,这事便算过了。
火小邪不再让真巧拿枪,自己将枪收起,研究一番。这把枪是德国制的勃朗宁,在枪身上有一个安全栓,拨开安全栓即可射击,火小邪将安全栓闭上,冲着地再扣扳机,便再无子弹射出。火小邪心想:“真巧是无意中扳开了枪上的这道机关了吗?要不是她开枪前我撞了她一下,真可能打中病罐子啊。这个鬼地方,真是蹊跷!死人的东西,拿了果然邪气。”
四人虽说平静下来,再不谈真巧差点误伤王孝先的事情,但都心里忐忑,不想在此地久留。火小邪把一众尸体摆放在一处,拜了三拜,算是告慰一番。
再往前行,众人一路无语,火小邪带着真巧走在最后,看着真巧的容貌,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不踏实,甚至有一丝担心缠绕心间,始终挥之不去。
等出了谷,地势大好,有溪流潺潺,溪边鹅卵石遍布,竟可以骑马前行。
众人纷纷上马,沿着溪水走了半里路,周围环境便不再如山谷之外那般险恶,绿水青山,峰峦跌宕,如入画境,纵马沿水路缓行,别有一番超然世间的情调。
王孝先心情大好,话也多了起来:“看来我选对路了!这样走离木蛊寨远是远了一倍,但这条路是木蛊寨的粮道,青枝所辖,不会遇见黑枝的老妖怪。”
说话间,已到了溪水尽头前的小瀑布,只能向山上行去。
行不过一炷香的工夫,火小邪竖耳一听,怎么山林里隐隐约约有家猫儿的叫声,只是非常的微弱,无法确定出处,不一时也就没了。火小邪便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继续随王孝先前行。
众人行至半山腰,露出一大片空地,王孝先招呼一声,让大家下马,在此休息。
刚刚用过干粮,火小邪耳边一晃,又听到隐约的猫叫声,这次方向十分的清楚。
火小邪心想,这样的大山里,老虎豹子应该有,怎么可能有猫?一定是我耳朵出问题了。但火小邪心里按捺不住,便借口小解,向猫儿叫声处寻去。
火小邪从空地下来,走不了几步,眼睛一亮,一侧头向一块大石上看去。
一只肥头大耳、憨态可掬的黄白相间的大猫,正蹲在大石头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火小邪。这大猫见火小邪也在看它,轻轻地喵呜一声,伸了个懒腰。
火小邪揉了揉眼睛,真的是一只大花猫!而且,这只花猫竟嘴巴上翘,面带笑意!
猫儿会笑?
火小邪心头一凛!从昨晚看见的灵蛊船,火小邪方知木家的确有些“邪魔歪道”,这只猫莫非也是木家的什么邪物?
火小邪和猫对视一番,那只猫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身子一仰,四爪朝天,好像在对火小邪示好。火小邪本想离去,尽快告诉王孝先,见这只大猫这般不怕人,心生好奇,慢慢前行,伸出手想摸摸看这只猫的真假。
大花猫避也不避,似乎等着火小邪来摸。
正当火小邪要摸上猫脑袋的时候,就听一声大叫:“不能摸!不能摸!快离开它!”
火小邪立即缩手,冷汗俱下,刚才自己竟有被这只猫迷惑的状态!火小邪回头一看,王孝先正跑过来,不住地叫喊。
那只大猫儿见王孝先跑来,唰的一下站起,喵的一声尖叫,很不乐意地从大石上跳下,钻进草丛里不见了踪影。
王孝先跑到火小邪面前,一把将火小邪拉住,叫道:“快回去快回去!”
“刚才这只猫……”
“这只猫你玩不起!快走快走!”王孝先发力,将火小邪往回拽,“幸亏真巧说她心里不踏实,请我过来看看你!要不你今天倒霉了!”
“这只猫是什么?”
“别问了!”
王孝先带着火小邪一路赶回,刚刚踏上空地,就看到空地四周,有七八只颜色各异的猫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田问长身而立,眉头紧皱,真巧则看着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猫,又惊又喜。
可这些猫的长相动作,实在讨人喜欢!
王孝先骂道:“猫来了,猫来了!怎么碰上她了!”
火小邪、王孝先赶回到真巧、田问身边,真巧赶忙靠到火小邪身边,指着四周的猫儿说道:“不知道怎么来了这些猫,看模样都很可爱。”
王孝先说道:“什么可爱!可爱会要命的!大家坐下,不要去摸这些猫!”
然而,从各处钻出来的猫越来越多,品种繁多,五花十色,全不怕人,在空地上追逐打闹,翻滚游戏,不少猫儿走到火小邪他们面前,喵喵轻叫,摇头晃脑,很是惹人喜爱。看数量,约有上百只之多。
众人坐在地上,纷纷向王孝先看来。
王孝先一抹冷汗,说道:“花枝的百猫行。”
田问沉声道:“很危险?”
王孝先脸色一苦,说道:“反正我很危险,你们只要不碰猫,暂时不知道,要看那个老妖婆今天是什么心情。”
王孝先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娇笑传来,一个异常温柔娇媚的声音骂道:“孝先哥哥,你又在说我的坏话。”
火小邪早有察觉,空地下来了一个巨兽!果不其然,这些话说完,又听一声低沉的虎吼,一只硕大的花斑猛虎从大石后跳将上来,而虎背上,坐着一个娇艳之极,酥胸半露的美人。
这虎背上的美人儿,云鬓高挽,似仙似妖,衣着鲜艳,面若春桃,肌肤盛雪,双眼迷蒙,樱桃小口,身材凹凸有致,透着一股风骚入骨的味道。若不是亲眼见到,哪知世间还有这种荡人心魄的性感美女?她若招手,世间又有几个男人抵挡得住她的春色!
王孝先却满头冷汗,说道:“百艳仙主,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位百艳仙主咯咯娇笑:“你来了,我怎么不能来?你是一点都不想我吗?”
猛虎驮着百艳仙主走上前来,群猫一见,纷纷上前,争先恐后地对百艳仙主献媚。百艳仙主娇唤几声乖,轻抚虎头,那只猛虎乖乖地俯下身子,温顺的不行,只如一只大猫。
王孝先嚷道:“你赶你的路去吧,今天咱们没什么好聊的。”
百艳仙主换了个身形,更是曲线动人,她并不下虎背,半倚半靠地娇声问道:“孝先哥哥,你身边两个男子好俊,是要送给我享用吗?还有那个姑娘,呵呵呵,很漂亮哦,是你自己享用的吗?”
王孝先大叫道:“这是我云游在外,收的三个弟子!又不是包子馒头,什么享用!逍遥枝干不出你们花枝那样猥琐下流的事情!另外,我年纪没你大,你别装嫩在我徒弟面前叫我哥哥!”
百艳仙主掩嘴笑道:“孝先我的情郎哥哥,你现在越来越不会说瞎话了,他们是你的弟子?你说了谁信?他们三个,我虽然不认识,应该是不简单的人物哦。孝先哥哥,他们是你的客人吧?”
“他们就是我收的弟子!就是就是就是!”
“你看你,说两句就急了。”
“就急就急我就是急了!”
“孝先哥哥,你还是那么可爱,说的我全身好舒服哦。来嘛,孝先哥哥,我们去聊两句嘛。”
“不去!有话这里说!”
“那我说了?”
“等等!等等!我过来,你说!”
“讨厌嘛,非要大庭广众的和我亲热,奴家会害羞的。”
王孝先一脸尴尬,转头对火小邪、田问、真巧说道:“一会你们闭眼,真巧姑娘,你把耳朵也捂上。”
火小邪虽惊叹百艳仙主不是凡物,却这样艳丽风骚的女子并不喜欢,早就低头不看百艳仙主,听王孝先吩咐,很自然地拉着真巧侧过身子,视而不见。真巧更是紧张,不禁闭上双眼,也把自己耳朵捂上。
只有田问无动于衷,低哼道:“我看不见。”
王孝先骂道:“你这个装瞎子的!”
百艳仙主不住娇笑:“孝先哥哥,你看你收的三个徒弟,一个是睁眼瞎,一个是假正经,还有一个小媳妇,真是可爱呢。”
王孝先硬着头皮,展开道袍,去到百艳仙主身边,群猫让开一条路,却紧紧地将王孝先围住。
王孝先额头大滴的冷汗,换上一张勉强的笑脸,抱拳道:“百艳姐姐,请讲。”
“你再过来一点嘛。”
“呃,好。”
百艳仙主伸出玉手一拉,把王孝先拉入怀中,王孝先不敢挣扎,一头扎在百艳仙主双乳之间,这等神仙妙地,王孝先却有如针刺火燎,满脸的不自在。
百艳仙主温柔无限地低声道:“孝先哥哥,他们到底是谁啊?”
王孝先说道:“就是我徒弟。”
百艳仙主伸手一抚,小手钻到王孝先胯下:“啊,哥哥你那根宝物还是那么可爱。”
王孝先满脸通红,挣扎说道:“鸟可断,头不低。”
百艳仙主小手不断揉搓,双颊羞红,低低呻吟了一声。
这声呻吟虽轻,却如号令,群猫立刻鼓噪起来,喵喵喵叫成一片。
火小邪本来耳力敏锐,王孝先和百艳仙主的低语,仍能听的真切,可群猫一叫,刺得耳朵内轰鸣,哪里能再听清。
百艳仙主在王孝先耳边娇声道:“那个睁眼瞎的男人,分明是土家四宗里的高手,有发丘神官之气,极可能是发丘、御岭、摸金三修的奇人;那个假正经的小子,周身火气洋溢,亦正亦邪,五感敏锐,体质独特,还有东瀛小鬼子的海腥味,来头不小啊;至于那个小丫头,看不出年龄,最是神秘,她与你们为伍,一副小媳妇样,与假正经的小子相爱正浓,却不是处女,有生过孩子的可能,她不会是水家的千金吧。孝先哥哥,你带着这样三个人去木蛊寨参加斗蛊大会,不经请示,是想做什么啊?”
王孝先颤声道:“百艳姐姐也开始关心政治了?”
百艳仙主松了手,笑得花枝乱颤,说道:“孝先哥哥,我真是爱死你了。”
王孝先说道:“百艳姐姐,我与你私通,木王知道了一定会狠狠惩罚我的,你就当没见过我们吧。”
百艳仙主说道:“可以啊,你怎么报答我呢?”
王孝先说道:“百日相陪,精不尽人不休。”
“你真坏。”
“是你坏好不好。”
“一言为定啊。”
“我一言九鼎!”
“嘻嘻,孝先哥哥,我是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这次你想带人进去,可不那么容易,前方再有一天路程,是飞花关,我姐姐,花枝的总仙主千鸟枝主在飞花关坐镇,你如果避开飞花关,走碧瑶关,是黑枝的盘蛾仙主坐镇,你想原路返回,重新走青枝的青树关,有青枝的滕牛仙主坐镇,都是防你们逍遥枝的,而你指望的逍遥枝月芽关已经被黑枝封了,林木森不敢过去,所有逍遥枝的人,都是老老实实走的青树关,所以你身边的几个人,没有拿到青枝发的药会令,是不可能带的进去的。林木森失算了,他现在应该在木蛊寨木王居抱着林婉这个小妖精哭鼻子呢。”
“啊?百艳姐姐,我的亲人!你和我说这么多,就再帮我一把好不好。”
“我想帮你啊,孝先哥哥,但我也不敢得罪千鸟仙主啊,我能装作没见过你,已经是犯了花枝大忌了。”
“那,那怎么办啊,百艳姐姐,我要哭了。”
“乖,别哭。”
“我真的想哭。”
“唉,小坏蛋,好吧好吧,姐姐告诉你最后一种可能,行不行全靠你了。”
“姐姐请说。”
“这里是青枝青云客栈的粮道,你如果能等到青云客栈总店的粮队,说不定还有的混。”
“啊!这和没说一样啊,我去和总店的粮队谈,还不如去求千鸟仙主开恩呢。”
“姐姐这是最后的办法,你自己想想,不然还是让他们回去吧,林婉那小妖精是厉害,但无饵可救,已经是个废人,你何必煞费苦心,搭上性命?姐姐心疼你,舍不得你死,你是我遇见的最棒的男人,姐姐一想起和你初次亲热,就湿漉漉的。孝先哥哥,我又受不了了,就和我单独处一会吧。”百艳仙主说着说着,已经水蛇一般缠紧了王孝先,一双小手四处挑逗。
“百艳姐姐,我一点心情都没有了,我千辛万苦的,怎能功亏一篑啊。”
百艳仙主不管这么多,依旧挑逗个没完,娇声道:“你不答应,那我就当着你徒弟们的面……”
“不行不行!哎呀哎呀!”
百艳仙主不管这许多,已经探入王孝先衣下,去解他的裤带。
“别动别动,再动我的猫猫们上来咬你了。”百艳仙主媚声道。
王孝先急得头上冒烟,可是无计可施,望向火小邪他们,无言地喊道:“闭眼啊!闭眼啊!非礼勿视啊!”
就在王孝先即将“失身”,百艳仙主突然停手,向天空望去,只见远方天际,一群飞鹰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堆,正往她这个方向飞来。
百艳仙主立即松了王孝先:“不好了,千鸟仙主的督鹰过来了!你们快走!真是讨厌死了!”
王孝先长松一口气,心念万岁,赶忙退开两步,提紧裤子。
百艳仙主喵的一声轻叫,群猫立即为之所动,撒腿乱跑,一会就全部没有了踪影。
百艳仙主一拍虎头,坐下猛虎沉吼一声,站起身来,将百艳仙主驮稳。
百艳仙主瞟了眼真巧,低头对王孝先说道:“那个姑娘你务必小心,她要么真的是个平常女子,要么就是水性出神入化,已是移魂改魄的能耐,我暂时看不出来,你千万不能大意。亲爱的孝先哥哥,好遗憾呢,改日再见了,等你哦。”
王孝先忙道:“姐姐慢走!”
百艳仙主一侧头,给了王孝先一记香吻,娇笑一声,骑着花斑猛虎,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王孝先“大难不倒”,再不敢迟疑,看了眼天空中越来越近的成群飞鹰,向火小邪他们跑来,厉声叫道:“快跟我走!更厉害的鸟来了!”
众人知道厉害,起身要走,真巧唤道:“马,还有我们的马!”
王孝先叫道:“见过百猫行的牲畜,没有能活的,别管了!走啊!”
火小邪、真巧、田问三人只好将马匹舍弃,跟着王孝先钻入林中,往草木繁茂处躲藏。
不需多时,只听到上空群鹰长鸣,全在刚才火小邪他们休息的空地上空盘旋。
火小邪等人躲在乱草中间,只露出眼睛,依王孝先叮嘱,大气也不敢出。
就听厉鸣几声,几只督鹰脱离了鸟群,从天而降,向着空地上的四匹马抓来,那几匹马竟然毫无反应,只是呆立着不动。
一只督鹰飞下,在马头上一抓,一爪便抠下马眼,长鸣着振翅而起,其他督鹰依样而为,而四匹马就行尸走肉一般让督鹰把眼睛抓去,还是呆站原地,如同不知道疼痛。
鸟群在上空盘旋一番,依旧不走,片刻之后,空地上的四匹马,才终于动了一动,只是这一动,立即就口吐白沫,先后摔倒在地,蹬了蹬腿,便死了。
火小邪看在眼里,暗骂道:“好狠毒的小猫和鸟儿!可它们本是无知生灵,生生被人驯化成嗜杀的怪物!人的心理竟黑暗到这种程度!”
群鹰巡视天空,本不知要在草丛里躲到何时,却听到群鹰突然间怪叫连连,嗡的一下,向着远处极快掠去。
王孝先见状,从草丛中爬出,唤道:“万幸万幸!督鹰发现别的东西了!我们快下到山沟里,再做打算!”
众人纷纷爬出,跟着王孝先向山下赶去,可是耳边轰鸣声响起,抬头一看,竟看到一架银亮的飞机从不远处的山头一跃而出,嗡的一下,再度拉升,紧接着,数百只督鹰亦从山头飞出,队形散开,黑压压的一片,不住鸣叫,显然在追赶这架飞机。
火小邪、王孝先异口同声地叫道:“飞机!”
王孝先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金家人来了!”
暂不表火小邪他们在地面上躲避,且说说天空上的事情。
那架银亮的飞机,尺寸不小,有四个螺旋桨,翼展数米,别看这架飞机巨大,翱翔在天空中,很是灵活。
机舱里,有两人正在驾驶,前座是一个面孔刚毅的中年男子,后座则是一个留着精致小胡子的青年男人。
这两人,不是别人,后座的那个正是金家金潘,前座的则是火小邪曾经在安河镇有过一面之缘的坤金王手下——刘锋。
又有一大一小两人,从金潘后座探出脑袋,其中小个子叫道:“师父,那些鸟还在追我们!”
大个子也叫:“看样子不追上我们,誓不罢休啊!”
这两个人,大家想来也知道是谁,东北四大盗中的两个,火小邪与金潘的徒弟,乔大、乔二!
金潘一回头,从机舱盖向后望去,果然飞机后一群督鹰,密密麻麻地穷追不舍。
金潘骂道:“刘锋!转回去,老子看这些小鸟猖狂!”
刘锋操纵着飞机,大声回应道:“金潘大人,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些鸟有些来头,可能是木家人养的,我们钻上云层,把它们甩掉就是了!”
金潘骂道:“小肉鸡追老子的大铁鸟!咽不下这口气!转回去!”
刘锋应道:“是!”说着,方向舵一转,飞机开始拉着弧线掉头。
金潘起身离座,叫道:“乔大,你去机尾开炮,乔二,你和我左右重机枪!让木家的小鸡尝尝金家的厉害!一只不剩,全部击落!”
乔大、乔二一乐,赶忙应了,与金潘向机舱后钻去。
天空中状况急转,大飞机一通盘旋,渐渐与督鹰鸟群拉近了距离。
金潘坐在舱内,与乔二背靠背,手握足足有半个身子大小的机枪后端,数根黑洞洞的,小臂粗细的枪身,从铁闸中探出。
金潘哈哈大笑:“打!”手指一扣扳机!
只见四道火舌,从飞机中部喷出,霎时间,通红的子弹拽着黑烟,划开天幕,从斜上方向鸟群扫来。
这些督鹰皮肉之躯,哪是钢铁弹丸的对手,子弹一碰上督鹰,顿时打得血肉横飞,爆出一片片的血雾,黑色羽毛一团团炸起,使得漫空绽放了红黑相见的“礼花”。
乔大在机尾,操作更大的钢炮,双头炮管咚咚咚一伸一缩,巨大的弹丸夹着烈焰,直冲鸟群,一触上督鹰,便爆炸开来,腾起一团巨大的火焰,数米之内,督鹰被炸得粉身碎骨。
短短数秒,几十只凶悍的督鹰便一命呜呼。
这群飞鸟,称得上训练有素,它们纵横天空,哪想到会遇见这种“怪兽”!眼见伤亡巨大,这些督鹰惊叫着四散而飞,避开射程,掠至远处,重新集结,呱呱怪叫,依旧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