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听到林轩的肯定,却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正思索着杨森的种种行为,那边林轩已经向她解释了起来。
“本来杨森夫妻刚刚成亲的几年间,彼此之间关系也确实亲密。”
“那杨森父亲去得早,入朝之后也对章大人显露出孺慕之情,一时之间舅甥之情,倒是尤胜父子。”
“变故发生在杨夫人去世之后。那杨夫人本就身子薄弱,据传幼时曾落入水中伤了根基,嫁入杨府之后虽然夫妻恩爱,但终究是挨不过早年的亏空。在生下一女之后便撒手人寰。”
“随后便是杨森同新党决裂的开始,当年我不过七八岁,很多事情也不太清楚。可就我之后查到的情况来看,杨森的背叛无疑是给新党当头一棒。”
“在蔡京等一众奸臣的谋划下,大批新党人士被迫害贬官,更有数位大员因此被发配岭南。又正值先帝崩逝,陛下继位之初,朝堂大受震荡。可以说是杨森一个人就搅乱了整个大宋朝堂。”
“但这一切的根源,我却是直到今日也没弄清楚。当初我几次问义父,他也说是难以知晓其中细节。我也就渐渐把它抛到了脑后,却是没有想到竟会在今日被重新提起。”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见无情也在独自思索,林轩也不搅扰,就靠在无情的轮椅后看着泛起层层涟漪的太湖水,兀自走着神。
“可照你这般说,这杨森也算是对旧党有大功之人,可这十多年下来怎么会才做到苏州通判?”
听到无情的疑问,林轩回过神来,随即也是无奈地摊了摊手。
说道:“这就是更为奇怪的所在,这杨森当年重投旧党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从此平步青云。”
“却不成想不到五日,他便被蔡京借故远贬均州,自此之后便开始了十余年的漂泊仕途。说来这苏州通判之位,也是他两年前才得到的,算来竟是这十多年的第一次升迁。”
林轩所说当然都是实话,其实当初他就曾私自调查过这桩朝野奇闻,可多方查询却终不得线索,但隐约中也是探到这其中同蔡京有着莫大关联。
当时蔡京权势通天,林轩也不便过早地打草惊蛇,是以主动放弃了追查,说来心中还颇有遗憾。
如今蔡京已死,旧党势力逐渐消退,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林轩又怎能视而不见。
更不用说,使团这次来到苏州,本就是奉皇帝诏令。
而且虽然现在并没有证据,但冥冥中,林轩却总是感觉这苏州,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这般干净。
就如同这碧波荡漾的太湖水一般,虽然湖面波澜不惊,但谁人都不清楚内里究竟发生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这般想着,林轩已经来到湖边。撩起衣袍蹲下身子,俯身捧起一汪清澈的湖水,静静凝视着。
俄而又倾洒在岸边的一株月季上,湿润的土地却是丝毫没有拒绝突如其来的湖水。
即使地面已经尽数被浸润,仍是在几息之间,就把洒下的湖水尽数吞没。
叫一旁的林轩看后,不禁暗自皱眉,心下却是思索不停,打算着苏州之事。
纵使相隔近千里,林轩也是并未发现这苏州的夜,同远方的京城有何不同。
一样的灯火通明、一样的游人如织,甚至是一样的……藏污纳垢。
秦知州安设的晚宴,正承了这水乡的美名,架在了太湖之上的巨大画舫里。
其实当日被安家死士偷袭之后,八王爷已经对水产生了些许的畏惧。不过如今安家已灭,何况又是老友相邀不便推辞。
因此即便是感觉些许别扭,他仍是满面笑容的踏上了画舫。
众人今日所上的画舫,乃是苏州城中最为华贵的一只。其中丝绸帷幕,金器玉坠装饰各处更是不必详述。
饶是以八王爷的皇室之尊,在汴梁城中见惯了奢华富贵,今日初见这江南画舫,也是忍不住开口赞叹。
“世人皆说江南之地富庶流脂,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
说话间众人已然是各自落座。今日宴首之人,自然就是身领皇命的八王爷,与其同居高位的,便是随同使团一齐返回大理的鄯善侯高升泰。
下边陪坐之人,左侧是使团中随行臣公,如诸葛正我、章惇等人尽在其中。
右侧则是这苏州本地官员,一时之间,这偌大的画舫之中倒是也坐得满满当当,一眼看去,宾主尽欢之态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