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灵海，道韵翻滚。

失去了大地的束缚，无尽的道韵狠狠冲撞在一起，带起更加无穷无尽的灵力。

如火！如冰！如风！如云！如山！如海！

别处绝难一见的精粹灵力，精纯更要远胜灵晶千百倍，在这里如同最不值钱的垃圾一般，随处可见，随波逐流。

偶尔有一颗不知从哪里剥离下来的巨岩飘过，被这灵力轻轻拂过，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化为这灵力的一部分，更助这些灵暴肆虐。

极其稀少地，被彻底消弭于无形的巨岩当中，能够剩下来不过小手指大小的一些残骸。这些残骸在这肆虐的灵暴之中岿然不动，在道韵映照之下，泛起炫目的辉光。

能在这种环境下保持完好的石头，哪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道材，无比的珍稀，无比的宝贵。

一片光膜之内，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无比迅捷地将划过身边的一块残骸抓住，然后又无比迅捷地缩了回去。

就只这短短不过一弹指的功夫，这手上皮开肉绽，血肉翻飞，露出来下面一截碧蓝色的骨节。

骨节也瞬间产生了无数裂痕，再晚一瞬缩回这光膜之内，便要重蹈那块巨岩的覆辙！

“疼！”一个沙哑的声音低吼道。

这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飘然出尘的年轻人，玉冠高耸，飘飘若仙。

只有那双眼中，一闪而过的是一道凶戾光芒，显示出来和他外表截然相反的性子。

“千情啊，你还是这么贪婪。这是什么地方，葬碑渊啊。你也敢把手，伸到这万化断离外面？”

说话人，鹤发童颜，面目慈祥，嘴角带笑，眼中含煞。

成北涂！

被成北涂称作千情的那人，便是意图掳掠方晴雨，追杀方然的千情谷主！

他二人对坐在一张紫藤木编的矮几前，矮几上面搁着一只黑铁水壶和两只白瓷小盏。那水壶无明火加热，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这热气在空中袅袅盘旋，待到构成了一尾身形灵动无比的鱼形的一瞬，成北涂手一扬，洒出两片青翠欲滴的叶片，落入白瓷小盏之内。

几乎是同时，他自那黑铁水壶之中引出两道水流，水流如同两条小鱼一般冲入小盏，轻轻一荡，便有一片沁人心脾的香气散开。闻着这香气，两人皆是眼神明亮，精神一震。

“喝了。”成北涂端起一只小盏，递给对面的千情谷主。

千情谷主迟疑了一瞬，随手接过，然后将刚从灵海当中取下的那颗道材丢入口中，嘎嘣嘎嘣嚼碎，一仰脖，以茶水送了下去。

“好茶，好天心髓！”千情谷主沉声说着，他裂开露出骨节的那手指，血肉缓缓蠕动，不过瞬息，这可怖的伤口，外表上便恢复如初，指尖青葱如玉。

成北涂看着千情谷主，笑道：“皮相而已，都是虚妄，你哪年才能悟到？外面看着好利索了，内里不还是一截碎骨头？”

千情谷主一笑，笑时，一瞬间光彩四射，像是天上谪仙。他缓缓道：“内外如一，才是我道。万情生灭诀的奥秘，你这糟老头子不懂。”

成北涂冷冷一笑：“以女子为炉鼎，先传以绝顶的功法，再尽数掠夺而来，只余枯骨。你这修行的法门，迟早要引来反噬。”

千情谷主不以为意，目光落在了矮几边上放着的一块玉牌上面。

说是一块玉牌，实际上已经彻底破碎开来，但从其上的纹路上不难看出，这玉牌上面雕刻着的，正是“纪寒”两个字。

在一些大宗派之中，有这样的秘法，引一缕真灵寄存在玉牌之上，便成了能够感应本人生死的命牌。但这命牌和本人有着冥冥之中的联系，若是有奸人图谋不轨，只凭这命牌，也同样有法子可以相隔万里，伤到本人。

所以除非是有把握将这命牌保存完好，又或者如同纪寒这样，对成北涂不可能存任何反抗之心的，才会留下这样的命牌。

“居然死了？”千情谷主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拿了我三件宝贝，还死在了龙殁之地，这纪寒，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成北涂冷哼说道：“龙殁之地凶险无比，成大事者惜身，我不能亲临险地，却白白牺牲掉了我的一名爱徒。”

千情谷主抬眼看看成北涂，目光之中带着一丝讥讽：“纪寒？爱徒？”

成北涂缓缓点头：“生前不是，但既然他死了，那自然我说是便是。我爱徒陨落，总是要有人为此付出些代价的！”

“谁？方然？”千情谷主一边用手拨弄着那一捧碎玉，一边随意说着，“不过是一个罪民，运气好被至暗捡到，竟然能让成师你接连吃亏。这气运之力，的确非同凡响。”

他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就仿佛蛰伏许久的凶兽，终于见到了猎物一般。这种表情带着嗜血和一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狠辣，让他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一瞬间平添了许多阴冷。

“气运之力是个好东西，但我更关心他从龙殁之地里得到了什么。真龙早已绝迹，我想此番这动静之下，不可能没有任何秘宝出世。”成北涂从矮几之上抓起那捧碎玉，握在手上微微用力，点点玉粉便从他指尖落下，散落到万化断离所成的这光膜外面，瞬间消失不见。

“龙力？龙躯？又或者干脆就是真龙传承？这些东西都太过珍贵，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罪民所能消受的起的。这机缘太重，还是交由我与成师好一些。”千情谷主脸上浮现出来一种期待之色，“若是能将方晴雨也一并献上，那就更好不过了。”

“哼，不过是一个死人，死人你也感兴趣？”

千情谷主深深地看着成北涂，语气无比轻柔：“那样的美人，死了也依旧有致命的吸引力。一晌欢愉而已，我有的是法子，让她虽死犹生。”

“恶心。”成北涂厌弃地挥了挥袖子，无声地拉开了和千情谷主的距离，“左承允那边，你安排好了？”

千情谷主看到成北涂开始谈论正事，也敛去笑容，变得略微严肃起来。正襟危坐之下，倒是有几分道貌岸然的样子。

“轮值渊默星主，拿了我的好处，自然要为我尽心做事。更何况我的好处向来攻心为上，左承允早就沉迷在他新的姬妾的身上，日日的不能自拔。不过剿灭一队罪民而已，他岂敢不从？”

成北涂谨慎地说道：“不要走漏了风声。龙殁之地里的东西，绝对不能传扬出去。这里面，不能带上你我的影子，否则往后的麻烦，绝对不会小。”

“那是当然。”千情谷主说的理所当然，“风雨雷电四部，雷部统领愚蠢，阖部被方然捣毁，其他三部早有准备，都已经在路上了。以军伍之势，攻城掠地。方然再强，也绝对不是三支军伍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