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痴至?剑痴是谁……”方然看着腰牌里面的那三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更多的情报。
李长天能传出来这么三个字已经算是难得,毕竟这算是在向他一度最为尊崇的师尊成北涂举起反旗。敬之畏之,奈何却被随意弃之,非但自己被弃,就连算先生和七枢也同样被弃如敝履,齐刷刷陨落在了刀圣洞府,想必这对于自小顺风顺水的李长天而言,是极大的打击。
若是如此也就算了,没火尊者最后那一番诛心之语,李长天自己过些日子未必不能重整心态,继续当成北涂忠心耿耿的一条鹰犬。
奈何火尊者野承意一尊,一把年纪了,修为也堪堪只摸到了承意的边,焚世净焰这么个中六品的火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实在不能算是自己的本事。但这老头子一张臭嘴却是再厉害不过,借着李长天心志最为脆弱的时候下诛心之论,生生在他心底种下了这么一颗叛种。偏偏火尊者的话那是句句在理,由不得李长天不胡思乱想。
只要他开始胡思乱想,那么成北涂手底下的这枚棋子,便可顺势为火尊者所用,为火尊者所用,可不就是为方然所用?有这三个字示警,足够了足够了。
方然动念,用荒辰谷大阵传音喊了一句:“袁罡?”
山风动,一道飞烟绝尘,这挖坟掘墓看风水兼带着骗各朝帝皇金银家底的老油条势如破竹,落在方然身前:“主事你喊我?我观荒辰谷大阵,与主事相合已有五成,主事修为境界又有提升,实在是可喜可贺。假以时日,待到主事完全身合大阵,扛起这洪……宏伟风水大局,便是生意做遍十八连星域,富甲一方的日子哇!”
和火尊者相处日久,这风水先生越发巧舌如簧。不过也许并不能怪火尊者,若是袁罡没有一副好口舌,哪能骗的凡俗王朝一干帝君争相掏空了家底求着他布风水?
看他还要滔滔不绝,方然打断他道:“甲子分殿有一个叫做剑痴的人,你知道底细吗?”
袁罡边思索边说:“那位老剑痴?甲子分殿剑道大成者哇,了不得,在整个玄门之内,一手剑道都值得称道。自称一生为剑而生,战时一往无前,剑剑争先。只要被他抢得先手,剑势便如大河奔腾入海,滔滔不绝。我听闻他有一方棋坪定攻守,三百六十白子承剑意,一人成阵,成名的时候就已经在冲盈境站稳了脚跟,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再进一步。咋了?主事怎么想起来问这么一尊神仙了?”
方然取出腰牌,剑痴至三个小篆显化出来,正在和唐迁迁演武的影若烟收腿回身问:“怎么了?”
方然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荒辰大总管和唐家小姑娘继续一人演武一人控傀儡模仿,袁罡脸皱在了一起,低头凑近了方然道:“主事啊,可不能说没事啊……剑痴剑痴,名号里是个痴字,实则换成疯字才算合适。剑剑争先是如何争的?那是拼着生死不要,拿命争的。他可不是寻常的高手,冲盈境之时拼起命来就已经可平抱元境,成名一战便是一剑横江斩断一片浮陆,与他对敌的正是点苍山上代山主,那可是一尊抱元境的大能。主事你也知道了,三步至四步人境入地境,仙凡相隔,那六步至七步地境入天境,便是天壤之别,天地之遥还要胜于地人之遥。如果老剑痴以抱元境袭来,咱们这整片荒辰谷,怕是真的不能要了……”
“剑痴强到这个地步?成北涂早不请这么尊神仙来杀我。李长天手底下的人和温不言这是白送了?”
“也许是先前不觉得对付主事需要动用如此强横的存在?总之这么一尊大物杀来,只凭荒辰这点力量,力有不逮哇主事。”
“加上羽前辈也不行?”
“老剑痴深浅未知,羽前辈神魂有伤……对抗起来不一定有十成把握。”
“……咳,那我去找老暗得了。”
袁罡一愣,堂堂一殿暗天君确实杀力强横,他的的确确没有想到能够借暗天君之手来抗衡老剑痴,俩人关系没这么熟络不是?方然一口一个老暗,庚午分殿阎罗不问殿内事务,光天君常年隐居浣云潭,暗天君相当于庚午分殿之内身份地位最高之人,袁罡差点忘了方然当年就是被暗天君亲自引入的玄门。
再至庚午分殿时,暗天君已破关而出。看着方然,这尊大强者喟叹一声:“刚在渊默之野上看到你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小的武极,能画两笔符,说要战道初境的天雷门,当真是心比天高。现在倒好,我闭关再出关,你是直接以承意境降临,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得给你换一块腰牌。白蓝紫黄金红玉,不晓得金级的牌子又能伴你多久。”
依旧是黑袍黑斗笠,整个人看着就和名字一样,至暗至沉。到了承意境之后,方然能感受到暗天君身上的气息如晦,而非先前自己只是武极或是道初时,看着暗天君就彻底觉得如面对渊海,不知其深几许。
只是在方然感知之内,暗天君这如晦气息之下暗藏裂隙,乃是根基受损的迹象。闭关再出关,便是在压制伤势?而且看起来结果并不乐观。
庚午分殿光暗两天君,皆是暗伤潜藏。光天君云兮经脉之伤已愈,可暗天君的伤,他自己不提,方然光担心也没啥好办法来解决。
暗天君沉沉一笑,道:“为了剑痴的事而来?”白级就可以领取的那一堆搜罗千情谷情报的任务出自他手,李长天的传讯内容暗天君自然是知道的,他笔出大拇指,“有本事,能让成北涂的手下为你传讯示警。”
“火尊者的手笔,人心最是脆弱啊。”方然叹息,“剑痴杀来,袁罡说这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本来想着你说不定能帮我挡一挡,结果我到了承意才感觉出来,你这伤可不是小事。云兮的伤都不一定有你的重,你还是好好歇着吧……”
“云兮?呵呵,挺亲热的。”
方然白了暗天君一眼,摆明着对这尊镇守在庚午分殿地位极高的老家伙没有半点敬畏。
“……要不也给你把把脉,帮你疗疗伤?伤好了帮我打架嘛,你亲手引进玄门的人受人欺负,你这一殿天君是不是该出出头?”
暗天君朗声大笑,中庭之内笑声回荡,经过的玄门成员既敬且畏地远远行礼,既不亲近也不疏离。他缓缓道:“光天君伤在经脉,她自己就有疗伤的法子,只不过限于不会炼丹,所以只能拖着。如今伤势尽复,便是龙脱浅滩,将遨游四海。你是承意了,我也不瞒着你,我的伤在道韵,比经脉之伤还要更深一层,寻常丹药根本难达病灶。我名至暗道亦至暗,道韵本就极易蒙尘,蒙尘之后更易失心失志,现在道韵再损,维持现状就已经满足了。打架没问题,疗伤……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