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鸢见状,连忙蹲下身子,与少年平视,她的眼神中满是歉意与真挚。
“我跟着师父学习过医术,刚才替你把脉时发现你的脉象很不寻常。想要帮到你,就必须先搞清楚病因。我有种直觉,或许这一切都和那些钻入你鼻子里的虫子有关。”
少年低下头,注视着自己那双沾满尘埃,布满伤痕的手腕,那上面的痕迹记录着他的过往。
这位小姐,显然出自富贵人家,这样一个出身高贵的千金,不仅亲自为他把脉,赠他食物,还心心念念要拯救他的生命。
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感觉在他的心间悄然蔓延,仿佛有什么温暖而柔软的东西在胸腔中膨胀,渐渐填满了他一直以来的空虚与寂寞。
陆知鸢侧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见他沉默不语,连忙举手做出发誓的模样。
“请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帮助你逃离苦海,丝毫没有戏弄你的意思。你说过,和你一起被抓走的还有其他的乞丐,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是否也被囚禁在那个村庄里呢?”
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与陆知鸢那双充满了真挚与决心的眼眸相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什么意思?”
陆知鸢一时之间没有跟上少年的思路。
少年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悲凉:“在虫子入侵的那一刻,我们根本毫无知觉。”
陆知鸢轻轻“嗯”了一声,旋即明白了些什么,快速接口道:“是头疼的原因吧,疼痛感让你忽略了虫子钻入鼻腔或者耳朵所带来的痛苦。”
少年沉默思考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不仅是头疼,那烟雾让我们全身麻痹,根本动弹不得。”
原来,那是一种彻底的感官丧失。
陆知鸢的眼中闪烁着灵光,她的专注与理解似乎给了少年某种莫名的力量,少年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仿佛那曾令他窒息的恐惧与慌乱在这一瞬被化解了不少。
就在这一刻,连死亡的阴影都仿佛失去了它的威胁性。
“那些虫子非常诡异,它们能将活生生的人变为怪物,我或许是唯一侥幸逃脱这命运的生还者。”
少年的指尖触碰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到那里有细微的蠕动感,他轻轻敲打着头颅,声音中夹杂着无奈与决绝:“就是它们,虫子,它们在我的脑海里……”
陆知鸢轻轻地、仿佛触碰易碎品般翻开少年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那因充血而渐渐泛红,犹如夕阳余晖般凄美的双眸。
她内心深知,这份美丽之下潜藏着生命的流逝与无尽的痛楚。
尽管陆知鸢在医道上颇有造诣,尤其擅长古朴的中医和处理外伤,但面对开颅这样需要高度专业技术和设备的手术,她自认能力有限,更何况在这荒郊野外,连最基本的医疗条件都不具备。
除却那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外科手术,她绞尽脑汁,也无法觅得第二条拯救少年的途径。
这份无力感,如暗夜的冷风,穿透她的防护,直击心灵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