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从来没有耐心完整的听完任何一个童话故事。
现在却很想听。
随便什么童话,都想听。
我放开了夏油杰,去看他的爸爸妈妈。
他们不是被虐杀的,虽然遗容并不安详,但应该是一招毙命。
我得感谢他,还愿意问问我的遗言,不然我现在也躺在这里了。
夏油杰对术师看得很重,我没有怀孕,我骗他的。
但这句假话,却换取了他片刻的迟疑。
孩子没到五六岁,是没法确定究竟有没有术式和咒力的。
“晚安,夏油妈妈。”
“晚安,夏油爸爸。”
我把两人的手掌一个手心向上,一个手心向下,交叠着放在了一起,让他们的生命线贴在了一起。
我脱下了身上漂亮的新衣服,盖在了他妈妈的身上,让她走得更体面一些。
“你们先走,我和杰随后就跟上。”
我最爱的人,我最崇拜的人,我引以为傲的人,他从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变成了十恶不赦的罪犯。
然后,我得杀了他。
杀了他以后,无论从法律的角度,还是从良心的角度,我都无法逃避制裁。
所以最好的选择,是杀了他,然后再带他一起去地狱谢罪。
天塌了,不过如此。世界末日了,也不过如此。
我捡起了光溪的短刀。
在此之前,我连一只鸡都没杀过。
自然,也没有杀人的经验。
非术师杀人是很难的。
“这里是杰的心脏。”我将脸贴在夏油杰的胸口。
可能是神经的原因,他的心跳很缓慢。
“我应该从这里捅进去,还是——”我的手指往上,摸到了他脖子上的大动脉,“还是从这里。”
“杰,你不要害怕,我杀了你,也会自杀的。毕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算了,脖子上喷血的场景太不美观了。
排除从脖子开始。
“我还是从心脏这里开始好了。”
我脱掉了他的外套,冰凉的刀尖抵在了他的心脏处。
这一刻,我在思量。
这一生,我在思量。
手刃挚爱是什么感觉?那些弑亲证道的人,到底有没有后悔过呢?
“杰哥,我要开始杀你了。”
我说话的口气意外的轻松,竟像是和他说“杰哥,我要开始吃饭了”一样轻松。
叮铃。
一声脆响。
——是戒指碰到了刀刃发出的声响。
戒指?
我低下视线,看着脖子上挂着的戒指。
这是夏油杰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
他说不知道送什么好,于是就把我的余生先预定了。他今年本应该送我一颗更大的。
他本应该。
本应该……
——原来我的余生被他规划的这么短暂啊。
只是过了短短一年而已。
刀尖在他的皮肤上划出了血丝,像树叶被染红的脉络。
神经在持续。
他无法反抗。
只要用力往里面捅,他就会死。
死掉了,他就不用再承担弑亲的重罪了。
也不用再去想那个可笑的理想了。
“……太难了,我做不到。”
果然。
我做不到的。
我强装的镇定,在他不着一语的沉默中渐渐剥离,撕掉了,露出了原来的面目。
我像一只在夏末初秋因枯竭而死去的蝉。
“夏油杰,有些事,你得记住,哪怕只是短暂的记住。”
我不杀他。
但也不打算那么容易的放过他。
我用刀,在他的身上,刻下了他父母的名字。
还有他同伴们的名字。
他老师的名字。
五条悟,家入硝子,灰原雄,七海建人,夜蛾正道。
我认识的,我不认识的,但凡和他相关的,我都刻上去了。
跟刻族谱似的。
从夏油杰选择了这条路开始,就注定和他们中的很多人,不可能一起走下去了。
光溪当年选择了诅咒师的路,一生都没能再和五条悟的爸爸和好。
“放心,我刻的不是很深,过一阵子,等疤痕愈合,这些名字就消失了。但我知道你会用心记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