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跟你的账,还没有算完。”
家入硝子的神经太强了,夏油杰到现在也不能开口说话。
我忍不住猜想,假如他能开口,会怎么反驳我呢?
也许会骂我。
也许会叫我猴子。
不知道咒术师会不会诅咒人,真想听听看呢。
我拿出了光溪的那盒颜料——只剩下一点了。
我用刀尖蘸了蘸颜料,在他的胸口,一笔一画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的手腕上永远留下了他的名字,那么作为报复,我也要在他的身上,永远留下我的名字。
我不写在他的手腕上,是怕他真的把胳膊切掉,这样的话,屈辱的印记怎么能伴随他一生呢?
所以我选择在他的胸口写,在他的心脏处写。
他没资格,也没办法反抗,至少这一刻,他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糟糕,大意了。”
我拍了拍夏油杰的头,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啊,杰子,我写了个错别字,我订正一下。”
估计没有比我更笨的笨蛋了,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写错了。
只能在名字上画个叉,然后接着在后面写。
位置不够,写着写着,最后一笔,都写到他的咯吱窝里了。
“啊这。”
太不美观了。
“不能怪我,是你的胸口长得太短了。”
与我手腕上清秀的字迹相比,夏油杰这边简直就是灾难。
偏偏这盒颜料是终生制,没办法重来。
“可能,这就是人生吧。”
就像眼前的场景已经造成,无论多么令人悲伤,都无法重来一样。
这两个名字也是。
好看也罢,难看也罢,注定是这样了。
整个过程中,夏油杰一直看着我,那样刻骨铭心的视线,像是要让我彻底烧死在他的目光里。
“你眼睛太小了,没用的,瞪不死人。”
我摸了摸他的眼皮,然后吻了吻他的眼睛。
最后一次,亲吻我的恋人。
不管他愿不愿意。
最后一次,拥抱我的恋人。
不管他愿不愿意。
——夏油杰,你毁了我的生活!我诅咒你这辈子都不会得偿所愿!你想要的东西,一个也得不到!
我也许应该试着这么说。
不过,完全说不出口啊。
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个温柔的少年,他对我说过:
‘铃溪,你以后不说诅咒人的话,我就给你买红茶醍醐酥。’
红茶醍醐酥太好吃了。
好吃到我一次也没有食言。
即便现在没得吃了,我还遵守着当初的约定。
于是,说出来的话是——
“夏油杰,谢谢你保护过我。在一个小时之前,我的一生都称得上是毫无遗憾。这些,大部分都是你给的。”
我捡起地上的纸团,也捡起了被摔烂也染上了他的血的生日蛋糕。
机器猫和时光机已经完全无法辨认了,只能看到蓝色和灰色混成的一团。
我忍不住想,假如机器猫真的存在,我一定要找它借时光机。
哪怕在野比大雄家门口长跪不起,我也要借到它。
只是,就算时光机真的放在我面前,我也无法决定我应该穿越到哪一段过去里。
我应该穿越到六岁初见的那天,假如我知道那个少年只能抱我到十九岁,我一定更加用力地抱紧他;
我应该去某个研究机构,说服他们研究让咒灵变好吃的方法,让我的少年不用吞咽味道如同抹布般的咒灵,不用那么痛苦;
我应该穿越到那个叫伏黑甚尔的杀手暗算天内理子妹妹的时候,用麻袋把他套起来,扔向大海;
我应该穿越到灰原雄出任务的那天,假装我被咒灵抓走了,让他来救我,错失任务……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机器猫,也没有时光机。
毕竟,这也是一个童话故事。
而童话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替他将腮边的头发,别到了耳后。
“永别了,夏油杰。”
我的一生,自从遇到他之后,基本没有做过坏事。连抄作业、考试作弊这种事,有机会都没有做,我不想变坏。变坏可能会产生咒灵。
也不诅咒别人。
但今天,我做了一件特别特别坏的事。
我没有选择报警,我放掉了一个杀人犯。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现在是黄昏时分,在日本阴阳道里,又被称为逢魔时刻。
十三年前,我在生日当天的黄昏时分,遇到了手里拿着风筝的幼年夏油杰。
那天的夕阳也像今天这般灿烂,这般好看,大片大片的金光洒向大地上,预示着明日的好天气。
那天其实我们还遇到了咒灵,很凶的一只咒灵。他年纪那样小,就知道护着我了。
在咒术师到来之前,他一直保护着我。
“铃溪不要怕,有我在呢。”
那时的我,和那时的他,谁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故事的开头,总是极具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