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蝉叫他滚蛋。
他们在暮色中接吻。
看到少年时的源光溪,我就知道这是在幻境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夏油杰的咒灵作祟。
“铃溪不喜欢我。”又扯了一瓣。
最后一瓣是——
“铃溪不喜欢我。”
在漫天血海中,他烧掉了和同伴们在高一拍的合照。
“对不起,我想和铃溪在一起。”
“我无法再继续这项研究了,因为我不能再对普通人下手了。”
“……请原谅我吧。”
光溪变得一无所有,却步履轻松。
我还看到了幼年的夏油杰。
小夏油杰笑得勉强,“啊,其实兴趣不大。”
湖边的光溪也看到了我。
……不,他应该看不到我。
他的视线穿过我,落在了我身后的那棵树上。
“哎。”
学生时代的我去给夏油杰送过几次东西,得到允许也进去过两次。
我仿佛看到了一朵绝世大水仙花。
“夏油君,我要给你介绍一个小伙伴。她超级可爱,像我一样。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对外是私立的宗教学校,学生很少,总是神色匆匆。
此时的光溪换了一身白色缀金银边的校服,正在对着老师的墨镜搔首弄姿。
“款式微调就算了,谁允许你私自改校服的颜色!你以为你读的是服装学校吗?”老师抓着他的后颈把他拎了起来,“马上给我换回来!”
气鼓鼓的光溪被强行套上了深蓝色的校服,怨念极大。
我跟着他去了他分配到的宿舍。
很巧的是,光溪现在的这间宿舍,多年后成了夏油杰住的房间。
“啊嘞,这里怎么有黑点?”
环顾四周后,光溪发现白色的墙壁上,沾上了零星的黑点。
他站在墙壁前,眉头紧皱,我猜他要找人过来重新粉刷,但他很快从行李里扒拉出一根毛笔和墨水。
嗯,这是要做什么?
只是很遗憾,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开心的聚在一起了。
任务当天,光溪脚底抹油,溜去附近买传说中常温下一小时不融化的神奇冰淇淋。
他的同伴中有人表示不满,但立刻被劝住了:“算啦,让他去吧,我们快点结束任务去找他。”
……就到这里了。
光溪无忧无虑的青春年代,就到这里了。
只见他悠闲的哼着歌,在墙壁上涂涂抹抹,很快就画出了一只小兔子。
然后在那些黑点周围又添了几笔,画成了兔子的脚印。
——原来是这只兔子。
看到他画完,我才恍然大悟。
这只在他入学第一天画好的兔子,一直保留到了很多年后。
夏油杰在入学当天就给我发了照片,说墙上长出了兔子铃溪。
兔子。
那时候他还叫我兔子,现在却拿我当猴子。
气气气!
光溪生性疲懒,体术是全班八个学生里的倒数第一,术式也不适合战斗,整天都在无所事事,不是吃甜食,就是在弹琴跳舞,还给同伴们写歌。
“算啦,和他较真就输了,等这次任务结束就是暑假了,大家要不要去冲绳玩?光溪念叨了很久。”
“这小子的故乡好像就是在冲绳,我们偷偷订票,到时候就说把他卖掉了,吓他一跳。”
“嘘,小声点,别让他听到。”
但大家都有些宠他,无论是谁去出任务,回来都会给他带一份甜点当礼物。
他躺在公共区域的沙发上,吃着冰淇淋,就这么睡着了。
他的一个同学看到了,拿出纸帮他擦了擦唇角的奶油渍,又好气又好笑:“霜淇淋日出生的小子都这么讨人嫌吗?”
光溪哭丧着脸:“怎么这样?不是说可以改的吗?空蝉,哥哥,你们救救我啊。”
少女时期的空蝉一脸高冷,旁边和五条悟长得很像被光溪成为“哥哥”的青年,大概是五条悟的父亲,也是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我们不认识你。”两人异口同声道。
其实,光溪没有睡着,因为我看到他的嘴角勾了勾。
他太狡猾了,在享受大家照顾的同时,也在默默的守护大家的心意。
我闭上了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一声像是从灵魂中嚎出来,撕心裂肺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看到送完迷路老人买完冰淇淋回来的光溪。
他手里的冰淇淋砸得满地都是,纯白的奶油在夕阳下映出一种残忍的血色。
往前,是同伴们支离破碎的遗体。
不吃不喝,不知白天黑夜,无视外界,只知道抱着同伴们的遗体发呆,这样下去他迟早会从内到外的崩溃,空蝉把他打晕了,办理了休学手续,将他带回了五条家。
光溪在河边蜷成一团,自语道:“要是我没有去买冰淇淋就好了,我怎么就这么馋呢?”
“谢谢哥。”光溪往嘴里塞了一块,但很快就僵住了。
“哥……”
“怎么了?”
“我吃不到味道。”
光溪失去了味觉,无法治疗,且他本人也拒绝治疗。
在一个秋日的午后,他离开了五条家,除了高一和同伴们的合照,他什么都没带走。
“为什么不能将你们复活呢?”他摩挲着合照,“只要大家的术式可以保留,那么就不算死亡。”
我看到他迈着轻巧的步伐,向一个无尽的深渊走去。
遇上了与任务描述不符的特级咒灵,且不止一只,最终是班主任牺牲了性命,才在最后一个学生回来之前,让这里风平浪静。
光溪没有哭,他捏了个术式,将他们的遗体收集到一起,然后俯身,抱住了他们。
“我知道你们要带我去冲绳,你们还要卖了我吓我一跳。我们不会分开的,不会分开……”
他说到最后,只剩下“我们不会分开”这一句了。
……
实验室里,只有白灯白墙,以及冰冷的器械。
已经长成青年的光溪,合上了手里的实验数据,懒散地倚在墙边,正在抽一根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