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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掉在地上的烟头发出一明一灭的微光,一只做工良好的黑色皮鞋毫不在意地踩了上去。
他的身后传来了富含液体的柔软重物倒地的声音。
“奥利弗老了……听说那边分家新来的小少爷对他可是很不满意。”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蝙蝠灯,随后长满胡茬的下巴张开,呼出最后一口烟雾。
“还要我们帮他们动手,真是一群废物,也不知道他们给不给得起这个价……别真的弄死,企鹅要他还有用。”
这是一场无趣的交易,对方要求占据了家族权位却倚老卖老,对着新任家主指手画脚的老东西人间蒸发。作为借刀的代价,他们愿意对一部分协商中的利益松口。
按照暗中的约定,他们原本只需要默认即将发生的事,再在表面上作一些欲盖弥彰的否认。只是对方的行动能力看来实在堪忧,他们如临大敌等待了半天,最终居然无事发生,还被这群事后才跳出来的家伙们要求擦屁股。
不过这样一来,价码就是另一回事了。从正主身上拿不到更多的利益,那么不如卖给第二家。
男人是这样想的。
驱狼吞虎,引外人除掉内部反对派的手法在黑手/党中并不罕见,但就本心而言,他挺瞧不上这个。作为外来势力,他们比任何人都亲近同一血脉的同伴,比任何人都懂得内部团结的重要性。
最初来到这座城市扎根之时,他们也曾模仿过哥谭警局召唤蝙蝠侠的方式,制作那样一盏蝙蝠灯。黑帮分子和义务警员彼此之间没少打交道,“把恐惧刻入骨髓,把标志拓入人心”——这就是他们从那个男人身上学到最多的东西。
当然,那盏灯很快就被破坏了。倘若换成在家乡本土使用,则无论如何也无法在夜空中留下类似的标志。那种巨型打灯似乎只在这座城市厚厚的阴云中起效。对于那些缺乏污染,有着晴朗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原野的城市,它就只能留下一个短暂、模糊的光斑。
今夜那盏灯又亮了,月亮也在它的身边。
并列的两个光源模糊了人与天空的距离感,显眼得仿佛近在咫尺,把他们这样的人暴露在明光之下,无所遁形。
不过,错觉也只是错觉罢了。
既然光明不会被轻易熄灭,黑暗也只会愈发顽强。
在遥远的东方有这样一句古话:善每增高一英寸,恶要增高一英尺。
他将手中剩下的半支烟按灭,吹了声口哨,从远处屋檐的阴影中唤来一只猎鹰。猎鹰在半空盘旋了一阵,最终停在他的肩上。
男人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条肉干,还未放到食肉猛禽的面前,猎鹰已闪电般地从他的手中掠走了食物,并在他的掌心留下数道血痕。
他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将一卷纸条塞入猎鹰利爪上绑着的金属圆筒。随着又一声呼哨,信使便腾入半空,穿过明亮的月光,融入远方的夜色。
还未来得及畅游天际,它就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自空中拽下。
猛禽在那掌心扑腾着翅膀拼命挣扎,可惜能轻易撕裂猎物的利爪只够在套着皮夹的手臂上留下几道徒劳的白痕。
握着它的那只手饶有兴致地将它翻来覆去,如同逗弄一只关在笼中的喜鹊。
金属圆筒不知何时被取下,在袭击者的另一只手中像翻飞的笔一样打转,随着“咔哒”一声的轻响,浑然一体毫无缝隙的圆筒循声裂开了缝隙,盖子掉落在一边,弹出了纸卷。
一声失望的叹息随之响起,似乎在嫌弃它并不比送给小孩子的九曲连环更加好玩。
在他们的不远处,有一枚黑色的飞镖正静静躺在地面上。
……
城市的另一端,同样有人注目着黑色的城市中所发生的的事。
“报告。”
“a区作战进度统计中……统计完毕,列表完成度93。”
“雷鸟向隼报告,目标c2处理完毕。”
“鹧鸪向隼报告,目标c3处理完毕。”
“伯劳向隼报告,目标d4处理完毕。”
“……旋木雀向隼报告,目标d3处理失败,启用备用方案,允许退行至条件x5。”
“………………”
“b区当前作战进度15……”
“斑鸠向隼请求支援,斑鸠向隼请求支援!坐标(4675,1812),b6分区,我们正与不明人士交手……对方实力超出预期,有重火力支援,申请战略性撤……砰!轰——”
“喂?喂?雨燕向隼报告,雨燕向隼报告,b小队全军覆没,那个传说是真的,哥谭的那个传说是真的,蝙蝠侠真的存在,要小心……”
“哔哔——”
“哔哔哔。”
“……莎莎。”
信号中断。
“嗤。”
屏幕上的声波信号在一瞬的剧烈波动后拉长为一条不再有起伏的直线,旁观的那名背生双翼的少女看着这一幕,发出不屑的笑声。
负责捧着掌上电脑的女性看向自己的同伴和她那夜色下依然耀眼的金发,抿了一下嘴唇。前者戴着一副高级夜视仪,有一头栗色的短发,随着她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的移动,眼中流过银白色的光。
“看起来你的计划不怎么样哈?”金发少女仰着细长优美的脖颈,扇了扇背后雪白的翅膀,这让她看上去如同一羽骄傲的天鹅。
“……这是盖乌斯先生同意的。”
栗发女性小声说。她看起来比金发少女年长一些,五官比较扁平,皮肤较为粗糙,已经过了可以称之为少女的年龄。
除开夜视仪,她身上还规整地穿戴了全套作战迷彩服,身上挂满战术口袋,内层套着防弹背心。她规规矩矩地穿着野战装备,这却反而她看起来笨重又粗野,与身边那位穿着希腊式长袍,露出娇嫩雪白的脖颈和手臂,如同从宗教壁画中跑出来的天使般的少女相比,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毫无女性魅力。
“你也配把盖乌斯先生搬出来说事,鲸头鹳(shoebill),”金发少女特意用重音念出那个外号,仿佛为了强调它有多么难听似的,“我会向你证明你的计划有多愚蠢。”
“不要叫那个外号,伊迪尔。我说过我不喜欢它。”
“我起的,我当然有权利这么叫它,这和你的小队名称不是很相配吗?”
处在她们话题中心的男性站得却离开她们有一些远,位于她们所在废墟屋顶最前方的边缘处,尽管身后议论自己的声音不断传入耳朵,他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一丝变化。
他看起来有二十岁或三十岁,足够年轻英俊,身上那套装饰华丽、风格复古的贵族礼服更为他的外形加分。盖乌斯的右手虚握着一根手杖,另一只手得体自如地交叠于其上。他的目光直视着近前和远方,仿佛在咀嚼刮过脸颊的风中的信息。
他没有附和伊迪尔的话批评鲸头鹳,但同样没有出言为她辩解。
“够了,小姐们。你的作战出了问题,你们竟然还把时间花在谈论外号上。”
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两名女性间可能爆发的争执。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很少说话,嗓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干枯和粗粝。
“我很抱歉,隼。”鲸头鹳条件反射地说,语气里带了一丝惶恐。
代号为“隼”的男人是盖乌斯先生的一名仆役,据说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他的忠诚不可动摇。他就像一个将生命的全部意义设定为盖乌斯的机器人,如果不是确认那肌肤之下的确实是血肉之躯,有时鲸头鹳会以为那是一具没有人格的空壳。
因此对于他这样少见的严厉表现,鲸头鹳不可自抑地感到气虚。隼不代表盖乌斯的意见,隼对她的失望也不意味着盖乌斯的失望,但隼是一名富有经验和阅历的年长武士,他的不认可对她的自信却是一种不小的打击。
“可这是伊迪尔她先……”鲸头鹳很快就发现正面承接了指责的只有她一人,明明涉及外号的口角两个人都有份,伊迪尔却能充耳不闻地走开。而隼指代的人称虽然是复数,眼神却只朝向鲸头鹳一人,她不禁开始怀疑隼话中的第二人称所指的是“你”还是“你们”。
“作战计划是你一个人负责的,叫我干什么?”伊迪尔头也不回地说。她走到盖乌斯身边,依偎着挂到了他的臂弯上。
鲸头鹳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鸟类,总是搞不清重点。隼怎么会在乎她们怎么吵架,她自己揽下又干不好的事情才是重点。
“先生……”鲸头鹳暗自咬牙,求救性地望向盖乌斯,为自己辩解:“我已经足够谨慎地制定计划了,也有把蝙蝠侠列入考虑,我只是没有想到……”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强。
她以为那只是个没有超能力的人类——也许他很聪明,富有智慧,拥有造价不菲的装备,但终究是具肉/体凡胎。不然他怎么会只被正义联盟聘为顾问,而没能担任主席呢?
这同样解释了蝙蝠侠为何固步自封于哥谭这样一座行政自治的城市,只和一群能力有限的精神病罪犯玩游戏——哥谭的犯罪率是很高,但是那又怎么样?哥谭的犯罪率还没有高到全美第一的地步。那些知名罪犯至多不过因为身体异变有了些许特殊的能力,但在beta级以上的变种人眼中,这也就是小孩子拿着水枪玩具的程度罢了,根本称不上真正的超能力。
就在这短短几分钟说话的功夫,她面前的屏幕又重新亮了起来。
“c3区信号源消失。”
“c5区信号源消失。”
“c6区信号源消失。”
“…………”
“海鸥向隼报告,c区……我们遭遇一伙黑骷髅面具的截击,行动队员……全灭……
“啊啊啊啊啊、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求你们不要这么做——咿呀呀呀呀呀呀!!!!”
扭曲到极点浑然不似人类的尖叫从通讯中爆发,令人毛骨悚然,难以想象他遭遇了怎样残酷的对待。
少倾,另一个声音代替化为背景音的尖叫覆盖了通讯:“转告你们的老大,不要妄想染指哥谭。你们会为你们愚蠢的小把戏付出代价。”
鲸头鹳脸上一瞬间红得滴血,然后又白得像纸,这是极度的羞耻和愤怒所致。
她看着屏幕上一连串报错的信息和对方留下的警告,咬紧下唇道歉:“对不起、隼,对不起、盖乌斯先生,我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她的尾音落在风中,无人响应。起先还因为她的分心而出言斥责的隼,这一次甚至没有露出额外的表情。盖乌斯和隼看上去并没有为计划的失败失望,就连她消耗的他们的财力与时间,似乎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愤怒或心痛。